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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才散开不久,贝尔蒂埃就后悔了。
时间紧急,情况又复杂,千头万绪之中难免有顾不到的地方。他最为担心的,就是郎巴尔夫人跟克里夫公爵一道,而没跟他一起走。
倒不是说他对夫人有什么别的企图,也不是他不希望见到俩人在一起——是有那么些人半玩笑半真心地呼吁郎巴尔夫人应该属于法兰西而不是某个外国人,而显然忽略她本是意大利出生的事实——而是因为那位长得太过俊俏的公爵显然是个花架子,真的动起武来,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未必保护得了夫人。
夫人对王后的重要性有目共睹,无论是从情感上来说,还是从事业上来说,她都是不可或缺的。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他恐怕提着自己的脑袋都交代不了。虽然也有“两个漂亮女人之间不可能有真正友谊”之类的说法,但他可不会把性命和前途押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偏见上。
他唉声叹气,有人比他叹得更大声。
“王后将整个项目托付给我,结果现在独角兽都落到敌人手里了。”
“没有了大炮,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只是一群步兵,而敌人既有大炮,又有骑兵。”
“他们人数还比我们多!”
格里包瓦尔垂头丧气,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摇着头。
再看随队的官兵,也都神色萎靡,无精打采。
在品尝胜利喜悦的最高峰时忽然被推落下山崖,这个落差任谁都很难接受;格里包瓦尔一直从事后勤工作,一线经验还不如年轻的贝尔蒂埃,但也算是见过风浪;连他都调适不过来,更不要说别人了。
士气低落,当务之急是调整好。贝尔蒂埃将心里那点不如意收起来,斟酌一下用词,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老将军,今天这情况,让我想起在北美的事。”
格里包瓦尔应了一声,想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但失败了。
“我们从波尔多港出发的时候,各个踌躇满志,都想建一番大事业。等到了美国,跟华盛顿碰头,你猜怎么着?我们都惊呆了。
“他的大陆军,与其说是士兵,不如说全是一群农民。衣衫褴褛,光着脚,扛着锄头和铁铲,口音含糊不清,像刚从泥土里钻出来一样粗野,半点军事训练都没有。这就是我们要援助的队友。而我们的敌人呢,是制服整齐、训练有素、装备齐全的英国人。不夸张地说,当时我几乎绝望,觉得这场仗非输不可,要是找不到回法国的船,我的命运就是死在哪个穷乡僻壤了。”
“哦,是这样吗。”
“当天晚上,拉法耶特侯爵就召集了我们几个,商议怎么打下去。那时我们心事重重,都把这此会议太当回事。但后来想起来,说是商议,倒像是他已经胸有成竹,只不过想借此机会向我们阐明而已。他给我们说了四句话,也可以说是改变北美局势的四句话。即便当时我们将信将疑,到现在也没人能否认它的威力了。”
“哦?他说了什么?”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嗯?这几句话有你说的这么大能量?听起来平平……无……奇……”
思考让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是细想,他就越觉得这几句普普通通的话有些不一样。
人类的战争理论和战争哲学从《孙子兵法》起就没有过本质上的进步,但具体的战争形态随着时代发生过几次变化。
从配着几人高的长矛和厚实大盾牌的马其顿和罗马步兵方阵,到依靠个人勇武斗狠的中世纪骑士,再到“排队枪毙”的□□队,以及大炮掩护。
比玛丽晚二十来年出生的克劳塞维茨,在西方军事理论集大成者的《战争论》里,如此描述一场战役:“首先把整支部队分成几小队,依次是先行军、主力军、冲锋军、后备军等。根据战斗的规模具体展开,让先行军先进行火力搏斗,中间加入部分冲锋军,对敌方进行正面格斗和攻击双向攻略,并且不断加入新生力量,新旧交替使战斗力保持平衡。这样,会战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有节奏地进行着,不会中间突变。”
简而言之,这些打法,都是建立在大会战之上的。
克劳塞维茨的理论直到二战后也依然适用,只不过发动机的出现使得战争的机动性达到空前水平,新科技催生的多样化兵种配合也成了制胜关键。
但到此为止;克劳塞维茨对前人经验的总结,越发显出了局限性——这也是《战争论》的地位在《孙子兵法》之下的原因。
在大会战之外,出现了游击战,出现了外科手术式战争。前者,是在劣势情况下通过运动将两军差距缩小到最短;后者则要拉大距离,确保优势,真正是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在玛丽的时代提出“游击战”,是相当超前的。
在此之前,肯定有人打过游击战,但发现了它在战争中的独特的地位,将其上升为理论高度的,还没有过。
“拉法耶特后来告诉我们,这四句话是他临走前王后让贴身侍女转达的。当时他不解其意,甚至有些不以为然。您说,一个从没上过战场的女士,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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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能对战争提什么建言呢?就是我也不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