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怎么定义有钱,和老板相比,他们犹如萤火对月光。”
“几百万人民币对他们是不是不算什么?”
“肯定!昨天晚上周不言身上戴的首饰至少就要一百多万。”
我看着江易盛,江易盛也看着我。以他的智商,肯定明白我在思索什么了。
江易盛皱着眉头说:“如果几百万人民币对周不闻和周不言不算什么,你的那两块石头就不可能是他们的行动目标了,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吴居蓝的声音从船舱门口传来,“我让Violet邀请周不闻和周不言出席酒会,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想查清楚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我和巫靓靓面面相觑,刚才背后议论他的话都被听到了!
我忙狗腿地说:“看!我就知道吴居蓝不会那么无聊小气,肯定是有正经的原因才会邀请周不闻和周不言的。”
巫靓靓对我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做法极其不齿,压着声音提醒我:“只是其中一个目的!”
吴居蓝提着一打啤酒走过来,轻描淡写地说:“不错,只是四个目的中的其中一个。”
巫靓靓朝我做了个“危险人物靠近,我还是躲远点”的怪异表情,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朝着船舱走去,大声地说:“为了大家的安全,还是应该有个人守在船舱内,船上只有老板和我有驾照,老板既然出来了,我就去守着了。”
吴居蓝坐在了我身旁,把啤酒递给江易盛。江易盛拿了一罐,给我扔了一罐,要给吴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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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吴居蓝,吴居蓝摇摇头,表示不喝。
我打开了易拉罐,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装模作样地看风景,企图把刚才的话题揭过,“已经看到了很多鱼群,希望待会儿能看到鲸鱼。”
江易盛却成心要害我,一边喝酒,一边笑眯眯地问:“吴大哥,你邀请周不闻和周不言出席酒会的其他三个目的是什么?”
吴居蓝说:“一个是让他们看清楚小螺身后的力量,我之前就说过,再企图伤害小螺,必须考虑承受我的怒火,但他们应该觉得我不够资格说这话,没往心里去,我只能用他们能看懂的浮夸方式再告诉他们一遍。”
本来以为他在饭桌上说的这句话是玩笑话,没想到他是认真的,我心里暖意融融,温柔地看着吴居蓝。
江易盛问:“还有两个目的呢?”
吴居蓝淡淡说:“刚才巫靓靓已经说了,我不喜欢周不言对小螺说话的态度,更不喜欢周不闻对小螺表达爱慕之意,尤其他竟然敢当着我的面!”
刹那间,我觉得头顶电闪雷鸣,窘得立即转过了脸,还是看风景比较安全!
江易盛也被囧到了,刚喝进口里的一口啤酒差点全喷了出来,他一边咳嗽,一边说:“大哥!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正儿八经的语气说这么不正经的事情,会死人的!”
吴居蓝蹙了蹙眉,严肃地问:“你认为这事不正经?”
巫靓靓趴在窗户上,半个身子探在外面,大声说:“江医生,你刚才的说法非常不科学、不严谨!但凡看过一点《动物世界》就应该知道,对于雄性而言,凡是关于配偶的事都很正经,不管示好还是示恶,都有可能引发生死决斗!老板可是很守旧的人,上次我看到周不闻当着老板的面竟然对小螺大献殷勤,就在愉快地等着看他怎么死了。”
我忍不住问:“靓靓,你确定你是在开船,不是在偷听?”我觉得巫靓靓本来挺正常,可自从跟了个不正常的老板后,说话也开始又雷又窘。
“是在开船!”巫靓靓立即缩回了身子,装出很忙碌的样子。
江易盛呵呵干笑了两声,看看我,又看看吴居蓝,自己找借口撤退了,“我去看一下靓靓。”
游艇一直向着碧海蓝天的深处驶去,越远离人类居住的陆地,风景就越好。
我和江易盛在海边长大,也算是从小看惯大海的景致,可不同的海域,风景总是不同,别的不说,就是大海的颜色都不同。
白色的海鸟绕着我们的船上上下下地飞舞,偶尔还会落在栏杆上,借我们的船行一段路。海豚追赶着鱼群,时不时跳出海面,在蔚蓝的海面上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江易盛和巫靓靓用力地打口哨、鼓掌,聪明的海豚似乎明白有人在欣赏它们“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的美丽身影,越发来劲,偶尔还会在空中来个连体翻,惹得我们大呼小叫。
吴居蓝坐在我身旁,安静地看着我一边大叫,一边拿着手机不停地拍照。
巫靓靓看到我的手机外面套着一个透明的密封塑料袋,塑料袋上有一根长长的带子,让我可以挂在脖子上,她好奇地问:“你的手机怎么这样?”
“网购的手机防水袋,设计很合理,完全不影响打电话和拍照,既能挂在脖子上,又能绑在胳膊上,防止落水后手机被水流冲走。”
我笑拉起吴居蓝的衣袖,他的手机用束带固定在了胳膊上,和我的是情侣手机套。我把我的手机摆旁边,向巫靓靓炫耀,“怎么样?”
“你……考虑得真周到!”巫靓靓好不容易找到一句可以赞美我的话后,默默地转过了头。
我心里想,不是考虑周到,而是吃一堑长一智,我可不想每个月换一个新手机!
目送着一群海豚远去后,我对吴居蓝遗憾地说:“爷爷说他小时候海岛附近有很多海豚,船稍微开一开就能看到鲸鱼,可惜这些年环境被破坏得厉害,海豚越来越少,至于鲸鱼我更是从小到大,一次都没有见过。”
吴居蓝微微一笑,什么都没有说。
我看江易盛和巫靓靓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低声问:“海豚虽然生活在海里,可其实并不是鱼,而是哺乳类动物,那个……”
我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措辞,吴居蓝却立即明白了我想问什么,“虽然被叫作人鱼,但我们和海豚、鲸鱼一样,都是胎生,并不算鱼。人类的古老传说中,东方把我们叫作鲛人,西方把我们叫作mermaid、merman,都离不开同源的‘人’。我想大概你们的祖先早就知道从基因的角度来说,我们的确是同源。只不过在进化的过程中,你们选择了陆地,我们选择了海洋。为了在不同的环境中更好地生存下去,身体不得不向着不同的方向进化,亿万年后,大家就变得截然不同了。就像鲸鱼和海豚本来都是有后肢的,但因为选择了海洋,它们的后肢消失,变成了鱼鳍。”
很早以前,我曾看过一篇论文,是对比研究中西方的古老传说。
那篇文章分析:在古老的年代,中西方隔着浩瀚的海洋,根本不可能有文化上的交流,但很多的传说和记载,却表现出惊人的相似性。从概率的角度来说,巧合的可能性很小,更大的可能是生活在不同陆地上的人类都见过、经历过,所以不同大陆的传说和记载有了惊人的相似性。比如,远古时期的洪水。不管东方还是西方的传说中,都有洪水泛滥、人类艰难求生的记录。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地质研究证明了,人类历史上的确经历过大洪水。
我还记得那篇文章也提到了人鱼,说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都在很古老的传说中就有了这个物种,对他们的外形描述也是大同小异,如果排除小概率的巧合,更大的概率就是这个物种曾经真实地存在过,甚至仍然存在。
毕竟,虽然人类已经登上过月球,可对地球的了解却还是浮于表面,整个地球只有29%的面积是陆地,71%的面积都是海洋。那么浩瀚的海洋里,究竟藏着什么,现在还没有人真正知道。
吴居蓝看我一直在凝神思索,温和地说:“我对这些只是泛泛了解,你如果对生物进化的事情感兴趣,可以问Violet,她的家族一直致力于研究这些。听说她帮Discovery做了两期《Mermaids》,还帮Crypt-O-Zoo做了《The Merman》,里面探讨了人鱼的起源和进化。”
我感兴趣地说:“回头去找来看看。”
我想起了查阅的资料,好奇地问:“书上说鲛人哭泣时,流下的眼泪是一颗颗珍珠,真的吗?”
吴居蓝说:“好像是真的。”
我惊讶地问:“好像?你都不知道?”
吴居蓝说:“你以为我们像你们一样想哭就能哭吗?人类和海豚一样,有泪腺;但人鱼和猿猴、鲸鱼一样,根本没有泪腺。”
我想不通地说:“海豚有泪腺,人类的近亲猿猴却没有泪腺?”
吴居蓝说:“很多生物学家也想不通这个问题,一直在研究。因为没有泪腺,人鱼几乎一辈子都不会哭一次,我从没有亲眼见过人鱼哭,只是听族里的长辈提起过,似乎确有其事。”
我盯着吴居蓝的眼睛,不解地问:“没有泪腺,那怎么才能哭出珍珠呢?”
吴居蓝弹了一下我的额头,好笑地说:“我又没有哭过,我怎么知道?族里的长辈说要痛苦伤心到极致,我想象不出那种感觉。”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吴居蓝都已经活了上千年,被人背叛陷害过,被自然界的猛兽重伤过,目睹了无数次生离死别,不管什么痛苦和伤心都算是经历过了,却一直没有落过泪,估计是没有泪腺,真哭不出来。
突然,一声闷雷般的巨大声音传来,我吓了一跳,扭头看向海面,一下子变得目瞪口呆:蓝宝石般澄净的蓝天下,一道冲天而起的“喷泉”,高达十几米,声势惊人。
江易盛冲到了栏杆边,兴奋地大叫:“鲸鱼!鲸鱼!”
“真的是鲸鱼!好大!”我也忍不住兴奋地站了起来。
极目望去,海面上不知何时聚集了十几条鲸鱼,绕着我们的船缓缓游动。
刚才那一下声势惊人的“喷泉”就像是报幕员的报幕,把我们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它们身上。
好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它们像一个有经验的表演团般,大小间隔、参差错落地一时沉下、一时浮起。每当浮起时,就会喷出水柱,水柱上粗下细,顶部丝丝缕缕飞散开,犹如一朵朵白色的大菊花。
它们彼此配合,变换着喷水的方位和喷水的高度,让空中的朵朵水花时而高、时而低,组合成了不同的形状。有的时候像天上的星辰,有的时候像起伏的涟漪,有的时候像是盛开的花朵。
它们甚至懂得利用阳光的折射,制造彩虹。最大的一条鲸鱼的身躯比我们的游艇还大,它会缓缓地从我们的游艇边游过,在最适合的位置喷出高高的水柱,让阳光在我们的眼前折射出一道七色彩虹,伸出手,那彩虹就浮在掌心。
江易盛刚开始还激动地拿着手机,不停地拍照,后来完全看傻了,呆若木鸡地站在栏杆前,不停地说:“它们是在有意识地表演!”
似乎是为了回应江易盛的话,十几条鲸鱼齐齐浮出水面,成交叠的环状围绕着我们的船,一起喷出了高高的水柱。美丽的水花在我们头顶的天空绽放,好几道彩虹交错出现在蔚蓝如洗的天空。我们眼前、身边都是彩色的光芒,像是绚丽的烟花在缤纷地绽放,可因为是朗朗白日,比沉沉黑夜的烟花更明媚鲜亮、轻盈灵动。
流光溢彩中,我回头看向了吴居蓝——这是大海,是他的领地,只有他才能让这如同童话般的梦幻场景发生!
吴居蓝淡淡说:“一个小礼物,送给从来没有看到过鲸鱼的你。”
碧海蓝天间,七彩的霓虹就漂浮在他身后,让人仿若置身仙境,但此时此刻,再瑰丽的天地景色,也比不上他淡然的眉眼。
我一时冲动,猛地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用力亲了一下,贴在他耳畔喃喃说:“不要对我太好了,我已经很爱很爱你,可我还是会怕我的爱配不上你对我的好!”
吴居蓝看上去静站不动、面色如常,鲸鱼的“表演队伍”却骤然乱了,喷出的水柱也失控了。
一个喷起的水柱距离船舷太近,水花朝着我和吴居蓝飞溅而来。吴居蓝急忙搂着我一转身,背对飞过来的水花,把我藏在了怀里,他自己被水花溅了个正着。
江易盛阴阳怪气地嘲笑我:“沈螺,你的智商和脸皮都开始越来越没有下限了。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就往男人怀里扑。”
我心中又惊又喜,对江易盛的话充耳不闻,呆呆地盯着吴居蓝。
吴居蓝放开了我,没在意地拭了一下头上的水珠。自始至终,他一直都是那种平静淡漠、波澜不兴的表情,但刚才,他肯定情绪波动很大,所以才让鲸鱼们失了控。
我窃喜地想:是因为我!?
我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吴居蓝神情自若地说:“衣服湿了,我去换件衣服。”
他转身走向船舱,经过江易盛身边时,顺手拿过江易盛手里的空啤酒罐,双手轻松一拍,就拍成了一张扁平的圆片。他又把圆片放回江易盛的手里,淡淡说:“如果我不是心甘情愿,没有人能扑到我。”
江易盛的嘲笑声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形状规整的薄薄的圆片。
我本来严重怀疑,吴居蓝其实并不介意穿湿衣服,而是和我某些时候一样——不好意思地落荒而逃了!可看到他还能分出心神帮我从江易盛那里找回场子,我又觉得我大概真的想多了!
我从江易盛手里拿过被吴居蓝压成薄片的啤酒罐,一边翻来看去,一边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被他的面瘫脸给骗了,在这段恋爱中,他也会羞涩紧张,也会因为我的一个亲昵触碰而失控。
我心满意足地想,这才正常嘛!好歹我也是看遍言情剧的人,什么激情画面没有见识过?没有道理比他这个老古董更紧张羞涩啊!
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只觉得太阳刚升起没有多久,就已经到了日落时分。
我们把船停在海中央,一边欣赏着晚霞,一边用晚餐。巫靓靓做了香味浓郁的海鲜忌廉烩意面,味道十分鲜美,吴居蓝却没有要海鲜忌廉汤,只吃着很清淡的面。
我记得吴居蓝并不排斥味道浓郁的食物,奇怪地问:“今天有忌口的食物?”
吴居蓝淡淡说:“如果不是我自己烹饪的食物,清淡一点,方便吃出有没有加入药物。”
江易盛差点被刚吃进口里的意面给噎住,表情古怪地说:“你认真的?”
我知道这是真得不能再真的话,但看巫靓靓的神情很尴尬,忙哈哈笑着说:“当然是开玩笑的了!他就是有点上火而已。”
吴居蓝瞥了我一眼,没有反驳我善意的谎话。
等吃完晚饭,收拾完餐具,天色已经快要全黑了。
江易盛一边喝着酒,一边兴致勃勃地提议:“今天是农历十五,月圆之夜,等月亮升起来了,我们来个月下垂钓吧!”
我立即否决,“今天晚上我要和吴居蓝单独活动。单独活动!只有我和吴居蓝!”江易盛自小就喜欢热闹,不突出强调我需要私密空间,他肯定要跟着过来凑热闹。
“哦——”江易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得又奸又贱。他放下酒杯,拉开窗户,探头出去看了一圈,“幕天席地,你们可真有野趣,今天晚上风大,小心着凉!”
我反应了一瞬,才明白了他的荤话,忍不住一拳捶到他背上,“哪里来的那么多龌龊思想?”
江易盛应声而倒,瘫软在桌子上。
我笑着推他,“别装柔弱了!”
他却纹丝不动,我又推了几下,才发现他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昏了过去。我被吓着了,就算我那一拳用了点力气,可怎么样也不至于把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打晕啊!
我惊慌地叫:“吴居蓝!”又想起巫靓靓才是正儿八经的医生,“靓靓,你快过来看一下!江易盛昏倒了!”
巫靓靓倚着吧台,非常淡定地喝着红酒,“我给他的海鲜面里放了镇静剂,不昏倒才奇怪。别担心,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我彻底傻了,下意识地去看吴居蓝,味道浓郁的食物真的会添加药物啊?那我呢?我也要昏睡过去了吗?
巫靓靓猜到了我所想,忙解释说:“你的食物里,我什么都没有放。”
吴居蓝盯着巫靓靓,平静地说:“原因!”
“有些事没必要让江易盛知道,这是最保险的做法,公平起见,我也会服用镇静剂,陪他一起昏睡一晚。”巫靓靓晃了晃酒杯,“已经放在了酒里。”
巫靓靓一口气喝光了红酒,走过来,竟然双手用力一提,就把江易盛扛了起来。她像扛沙袋一样扛着江易盛,朝着通往舱底的楼梯走去,“我们下去睡觉了,两个房间我和江易盛一人一间,反正你们用不上,就不给你们留了,明天早上见!”
巫靓靓的脚步声消失在舱底,我依旧目瞪口呆地看着楼梯口的方向。
吴居蓝说:“他们家的人从小就要接受严格的体能训练,一百多年前是为了保命,现在好像是家族传统。”
我回过神来,果然是女王威武!不管是力气,还是智慧,都简单粗暴!她对江易盛够狠,可她也算陪江易盛有难同当了。而且,她所做,也许正符合江易盛的心意。
以江易盛的智商,我不相信他没有发现吴居蓝的不同寻常,但是他什么都不问,就表明了什么都不想知道。其实,很多时候,知道得太多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成为一种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