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亦彦深深叹了一口气,微微皱眉,试图做出一个忧郁的表情。
“我承认,我的异性缘一直都好,上小学的时候就有小姑娘放学跟着我回家……等成年了,想要倒贴的姑娘也不少,我就算……就算跟她们有点什么,那又怎么样?大家各取所需,难道她们心里没数?装什么受害者?
我对舒澈是真心的,不管你信不信,她为我自杀,我不也为她自杀了吗?难道这还不能说明我的真心?
可能我就是欠了太多感情债,让太多人伤心,所以老天爷也要让我伤心一次……”
我呸!呸呸呸!
吴端见过的被害人和受害者无数,穷凶恶极的,毫无人性的,已经不能影响他的情绪了,可是今天,吴亦彦真的恶心到他了。
一个人怎么能没脸没皮到这种程度?他说这话的时候自个儿就不觉得膈应?
还真就不。
吴亦彦的语气、动作处处透着表演过度的痕迹,让人不由地就会产生一种看廉价烂片儿的感觉。偏偏他自己陶醉其中。
他是相信的,在已经被自己洗脑了。
吴端默默低头片刻,平复了一下情绪。
“行,咱们来聊点实在的。”吴端道:“舒撤只是吃了安眠药,没割腕,她手腕是你割开的,这个你怎么解释?”
“我没啊,是她自己……”
“所以她为了确保自己能死成,服用了打量安眠药的情况下,又割了手腕,还不忘把用来割腕的美工刀上的指纹擦掉?”
“这……”
“是你干的,舒撤全说了。”
吴亦彦眼珠滴溜溜转着,片刻后,他似乎拿定了主意,终于承认道:“好吧,是我。”
他立即解释道:“我不是欠了她好多钱嘛,原本就是公司要倒闭,真没办法了。我们就约着自杀。
她怕死不了,让我帮她来着——嗨,那会儿她……”
吴亦彦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神志已经不太清楚了,她自个儿说过什么恐怕都不记得了。
反正,我是听了她的,纯粹帮她来着。
但我觉得吧,重点是她不没死成吗?我最后犹豫来犹豫去不还是把她送医院了吗?
你们现在追问这些,有意思吗?”
“你承认割了她的手腕就好,有没有意思的,法院会做出评判。另外,舒撤背后的烫伤,也是你弄的?”
“你说烟疤啊?那可都是她自愿的。”
“自愿?”
“刚在一块的时候我就跟她说了,当我的女人,得让我留个记号,她也同意了。
我是想烫她胳膊上的,那样一眼就能看见,她说不行,她的职业对外形有要求,胳膊上有个疤瘌,夏天穿短袖什么的,被看见了不好。”
吴亦彦不屑地摆了下手,“不就是给人当秘书吗?不就是怕她那个老板看见吗?搞得好像正经职业似的。”
似乎受了启发,吴亦彦双眼放光,连说了几声“对”,又补充道:“就因为这个,我才这么痛苦,她就不能……”
吴端将想要去拍桌子的手攥成了拳头,放在膝盖上,不断劝自己再忍忍。
他既不能接受吴亦彦如此诋毁一个被他深深伤害的姑娘,更不能容忍他那样猥琐地猜测闫思弦与同事的关系。
闫思弦不是那样的人,至少,他懂得保护自己的隐私。
“你是想说,你去自杀,有这方面的因素?——就是怀疑女朋友舒撤跟上司有染。”
吴亦彦连连点头。
“跟其他任何人都没关系?”
“没,我就是……纯粹感情问题。”吴亦彦的回答十分笃信。
“那你跳楼的地方,地面上刚好被人涂了一层油,还有,你扶着的那块围栏玻璃,铁箍刚好被人动过手脚,螺丝都被拧松了,这怎么解释?”
“我……我哪儿知道啊,巧合吧?”
“商场保洁每天都会清扫你跳楼的露台,前一天半下午还擦过那块玻璃,保洁明确表示,玻璃没有任何异样,偏偏你第二天跳楼,那玻璃就出问题了……”
吴亦彦张口想说话,吴端摆手示意他等等。
吴端继续道:“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你跳楼的动机不明确,你不是自己要求去跳楼的,而是被人指定了去到那个地方,表演一场跳楼秀……有人想要你死,而且要死得像是一场意外。
你应该很清楚,却不愿意向警方透露寻求保护,为什么?”
吴亦彦连连摇头,“没有……没有的……”
他只是否定,却无法进一步解释。
吴端道:“我只能想到一个可能,你有把柄在对方手上,那把柄一定很要命……是什么呢?你逼死了人家的女儿?妹妹?……还不好说。不过,你很清楚,要是那把柄落在警方手里,你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吴端沉默着,似乎在以此询问“我说得对吗?”
但其实他并不需要答案,看吴亦彦的神色,他心中已经有了数。
“我们会查出那个人,”吴端道:“鉴于你有割伤舒撤静脉血管的行为,故意杀人的逮捕令已经准备好了,你会被收监,我们有得是时间一点点梳理你的人际关系。
是现在承认,争取宽大处理,还是等我们查?”
听到“故意杀人”这几个字,吴亦彦愣住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跟这项罪名扯上关系,但他只是惊慌犹豫了片刻,就抿着嘴摇了摇头。
吴端不多言,起身离开审讯室。
一出门,正看见闫思弦。
“你一直在外头?”吴端有些担忧地问道。
“也没有。从他说我跟舒澈有染的时候开始旁听的吧。”
吴端只淡定地“哦”了一声,继续问道:“我那段推论你听了吧?有没有漏洞?”
闫思弦放心了,吴端根本不信吴亦彦扣在他头上的罪名。
不仅不信,甚至都不屑于谈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