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是”,又取来玉勺为放勋缓缓撵着汤中调味,放勋瞄见那玉臂皓腕掩在素袍之中,问道:“昨日的臂上的伤好些了么?”
初梦轻回:“好多了。”又羞颜去遮手臂,却恰如其分地露出指尖红通通的淤恨,绚成一片胭脂色染在掌心上,又有丝丝缕缕擦伤的红痂缀在期间。放勋看在眼里,又瞧着这满桌案的菜,想来大抵是她一人端来了,沉沉的攥地掌心也红了,又瞧着那些伤,便道:“姑娘要栽树,府里有大把的工具可使,不必用手。”
初梦手掌似惊了热般的一颤,赶紧去捂。放勋放下犀牛角镶箸,起身去一旁木架边拿东西,初梦忙道:“公子要什么,由小婢来拿便好了。”却不料放勋须臾之间已踞身下来,将一个翡翠瓶递给初梦,淡淡道:“拿回去擦罢。”
初梦接下的时候有些愣神,放勋讲话虽一直是冷冷淡淡的,但总潜藏着一股威严之感,叫她无力招架,平日的聪慧机敏此刻在这不大的厢房屋舍里荡然无存,只愣愣道:“谢公子……”
“公子。”初梦将瓶收好,又开声道,“公子前时言……也想说着栽花?”
“倘若栽花要惜手掌磨破的代价,我宁可不栽了。”放勋撕开一张馕饼,放入口中细品,粉面之中蕴着淡淡麦芽香,馕饼大抵存放的时间久了,有些发硬,放勋嚼了片刻仍觉得难以下咽,不禁动了动喉头。
“初梦与公子沏杯茶来。”初梦见状即刻起身,却叫放勋举上来武臂一把拉回软塌上,耳畔传来不由分说的声音道:“坐下。”放勋只轻轻一拉,但初梦却身子纤弱,下盘不稳失了重心,轻盈一跌,却正跌入放勋的怀里,香云纱袍丝质拂过面庞只觉软绵绵的,如跌入昔日蒙古高原的棉絮堆丛里,衣襟上隐透着淡淡杜若花的熏香。
“初梦平日是怎么吃这馕饼的?”放勋一手扶住初梦的背,恍若平常似的。初梦肩膀不宽,整个人都纳入了放勋的臂湾里,此时则慌忙起身整理仪容,红着面连连欠身。
“不说那些,你平日怎么吃这馕饼的?”
初梦于慌乱之中挤出一丝笑,踞坐于放勋身侧,道:“倘若公子不嫌弃,请将馕饼给予小婢,小婢为公子演示。”
放勋也未将饼递给她,只放回在了玉盘里,似默许了她。初梦取过饼,美目微抬瞧了放勋一眼,又轻笑着取过汤盅,提起纤白的指尖将馕饼一点一点扯下,轻轻落入汤盅里。初梦全神投入着,动作很轻柔,透出一股如水的温婉,放勋在一旁凝起唇角,静静欣赏着她低垂跳动的眼睫和朱点绛红的唇色。
少时,初梦将泡了碎馕的汤盅双手呈上,举过眉梢,清婉道:“公子请用。”
放勋接过,用玉勺轻轻搅动盅中物,碎馕浸润了汤汁正撑得饱满,白白胖胖,瞧上去煞是可爱,又舀起一勺来尝,细嚼慢品,半晌方道:“好吃。”
“公子喜欢便好……”初梦脸上亦是浮上了纯真笑容,如被嘉许的少女般满眼皆诉着欣喜。
放勋边吃这边又看起书,问:“前时你说栽种之术,有何明堂么?”
“是呢。”初梦又振起神采来,“初梦今晚欲在花园湖边移栽一株花,那花原栽在灶房墙角那里,竟也灿烂生花,我便寻思着她既是这般顽强,就该有个好去处。据说这花遇湖则灵,会引异光,公子今晚要不要一道来瞧瞧?”
“哦。好。”
“那初梦今日晚些来叫公子一同去?”
“好。”放勋仍是凝神看着书,冷冷淡淡的。
初梦尽力强颜着欢笑,也不管放勋究竟有无兴趣,他应下了肯来便好了。少时,云澄也回来了,手上提着个落满灰的荷包袋子,一脸的不悦,放勋将眼眸从书上抽开,瞥了一眼,道:“找见就好。”又收神沉在书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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