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说放勋是比之旁人更明晰初梦此次计谋的一个,而他心中此刻仍是难平心绪,千百万种集感竞相在他心海内翻涌,有太多的始料未及在这看似清淡温婉的女子身上发生,他自认已是机关算尽之人,却每每仍有大呼意外的情况发生,犹如眼前石墩上的一大滩血,他才是明白他从前是如何低估了她的狠辣,她对他人温柔,对自己却是不留余地的狠辣。
他同时还明白了,为何她前时寻他时特来问那盏毒茶的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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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问:“此时茶里落得是何种毒?我竟见所未见。”她的形容极是认真。
他回:“是柔然一种秘制毒粉,数种毒虫提炼而成,故而刺鼻难闻。”说这话时,他也心黯了桃枝背后指示之人是谁,柔然此种毒粉并无确定流传的提炼方子,全凭炼制之人心中规划来掌控各虫各草各花的配比用量,看似相似,实大不同,大同小异便是如此,故而天下间绝无两包完全一致的柔然秘毒粉,即便是炼制之人,也做不到。他前时在初梦病榻前端起观凝的那盏毒茶,所落毒粉正是与他年少交好的柔然王子赠与他的谢礼,他后又转赠了维桢用来防身。
但照这剂量来看,应是整包粉悉数落在那盏茶中了,为何桃枝身上又会搜到毒粉呢?
假使是初梦前时与桃枝打斗时偷塞进去的,可这毒粉又是何处制来的呢,她明明称作“见所未见”。
放勋心中陡然泛起一阵凛冽寒意,一旁侍卫将放勋面色不大好,满以为他是痛惜云澄之事,只战战兢兢问:“放勋公子看来,桃枝姑娘关押在哪处合适?”
“她自己所住的那间柴房罢,多派几名侍卫日夜严加看守。”放勋道,“你们带他先下去罢,留几人在此处再寻寻有无其他证据,再派另几人去云澄出事之地附近查探,倘若真是桃枝毒害的云澄,那许仍有杯盏毒物的踪迹,再请令史大人派遣隶臣过来再验云澄,务必将她真正死因检验清楚!”
维桢搀着赵氏朝她那屋苑缓缓走了,眼面前发生了如此触目惊心之事,二人皆有些哑然失语,一路无话,维桢心中更是惶恐万分,直至身旁跑过一队侍卫至花园中废井那处奔去,她脚下一软,险些摔入花丛中去。
赵氏与莺浪一道扶起了她,道:“吓坏了吧?我瞧你一路走着这手总是颤抖着的,我又何尝不震惊,不痛心呢。《地藏经》中言,南阎浮提众生,举止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累年以来,我也多多少少听过些婢女们争宠构陷之事,并未去理,如今竟出了人命案子,我这做谢家姨娘的,实在罪孽深重……”
“姨娘,人心本是难测的,怨不得姨娘。”维桢勉强道。
“可我仍疑惑着,倘若初梦说得是真的,为何却是云澄殒命了呢?”
“依维桢看,初梦说得话未必是真的,许是因她与桃枝二人素来有过节,相互攀咬,府里恰巧意外故了一名婢女,初梦心肠狠辣,便想借此将桃枝置于万劫不复的死地。维桢觉着,此二人皆不是可信之人,初梦素来以狐媚手段迷惑扶瑄兄长,而桃枝两次举证构陷初梦,已是劣迹斑斑。当下这要紧时刻,姨娘更需是秉持严明,切莫被这片面之词搪塞视听。对了,姨娘难道不疑,初梦姑娘前时不是患了哑症痴症了么,怎到事关性命的危机关头,那哑症痴症全然好了呢?此不是有些太蹊跷了么?”
“罢了,此事究竟如何,便交由府中男儿家们去料理罢,我等女子只需尽女子应尽之事,端厚持家,贤良淑德便好了。”
“姨娘教诲地极是!”维桢心中却早已心不在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