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不能让秦老爷子断定赵绣绣是不是真心悔改,但是心里对赵绣绣的印象又差了几分。
这会儿赵绣绣睡着了,不知道堂屋发生的事。等她醒来后,雪丫才犹豫着告诉了她,心里也觉得这件事是她做的不地道。
赵绣绣自然想到了后果,十分后悔当初扔糕点不够仔细,被秦笑笑看到了不说,在她往秦笑笑身上安罪名后被揭穿,让她一个月后继续留在秦家的可能性又降低了。
在秦河回到家后,秦老爷子的重心就放在了另一件事上,没工夫去管她是怎么想的。待晚上吃过晚饭,秦老爷子将秦河叫到外面散步,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爹,您的意思是说,要让笑笑念书识字?”秦河惊讶地看着父亲,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秦老爷子没有隐瞒自己的考量,说道:“笑笑这孩子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我跟你大哥大嫂教导起来难免束手束脚,送她到学堂识文识理,比咱们胡乱脚她好。”
秦河听的愈发糊涂,但是他觉得家中有个识文的女孩是好事,很积极的说出自己在城里的所见所闻:“书香人家子女的教导,女子不便在外求学,便会在家中开设私学,请夫子每日授课。因女子不用科考,所知所学便与男子截然不同。”
当然,学识相通,只要能够识字,女儿家亦能通读所有书卷。这世间许多女子的才学不输于精心教授过的男儿,只是受性别所限,不能显现于世,为世人称道罢了。
“一定要请夫子?有没有别的法子?”秦老爷子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想让小孙女学文知理,又不是想让她当女状元。
只是自家人知晓自家事,专门请个大夫来家里教导小孙女,显然不现实。光束脩这一项,就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的。
秦河明白秦老爷子话里未尽的意思,本想说自己就能教,但是想到自己大半的时间用在读书上,每月在家里的时间还不足三天,实在是教不了小侄女什么,便想了想说道:“若是有人帮忙牵线,同家中有私学的人家说情,咱们就能把笑笑送去,跟那些女眷一同学习。”
秦老爷子觉得这种法子不错,自家出一部分束脩供一个孩子应该供的起,于是就问道:“你在县城待了这么久,能不能找到肯牵线的人?”
秦河点头,要是不能找到,他也不会出这个主意了:“夫子人脉广,跟城中的书香人家大多有往来,待我求一求夫子,想来问题不大。”
秦老爷子知道小儿子谨慎,他说问题不大,便是能够办成,心里悬了大半个月的想法,终于落下来:“成,你跟你夫子说说,需要啥你直说,趁这两天工夫给你备好。”
秦河笑道:“夫子倒是不缺什么,就是每日必用湖鱼。”
秦老爷子眯了眯眼:“要说别的东西,咱家可能会为难,这鱼青湖里就多的是,等你走的那天,我让你大哥捉几条上来。”
以往没有主动让小孙女动用自己的能力,这次为了让她顺利入学,便只能用上一用了。
秦河自幼长在青湖边,知道青湖里的鱼多么难弄。见父亲说的这么轻松,不禁开玩笑道:“难道大哥钓鱼的技艺精熟了?”
秦老爷子笑而不语,踱步慢悠悠的往回走。
秦河不再追问,跟上了父亲的脚步。
事情未定,秦老爷子对秦笑笑的一番安排,就没有同秦山和林秋娘提起。正在房间里跟爹娘嬉闹的秦笑笑,亦不知自己在田间潇洒混玩的日子不多了。
第二天,便是秦老爷子的生辰,也是出嫁的秦桃花秦桂花携夫带子回家团圆的日子。只是秦桂花不来了,来的就只有秦桃花一家。
两年多里,秦桃花没有生育,跟赵大柱膝下依然只有赵金金和赵银银这一双儿女。
相比起两年前,秦桃花的模样没什么变化,赵大柱看起来发福了,整个人显得富态了不少。
变化最大的还属赵银银,两年前,她还是个脏兮兮的黄毛丫头,这回过来,穿的还是一套很旧的衣裳,却没有沾上半点污秽,小脸儿也干干净净,就是黑的很,微微一笑就显得牙齿特别白。
庄户人家的孩子一过夏天都这样,黑得跟炭似的,等到了冬天养一养就回来了,像秦笑笑这种晒不黑的仅是少数。
“哟,咱们笑笑又变漂亮了!”秦桃花一进门,跟爹娘兄嫂们打过招呼,就热情的抱起秦笑笑,还噘着嘴就要亲她的脸蛋。
端看她这态度,还以为多么喜欢秦笑笑这个侄女。
“大姑姑,我没洗脸呢!”秦笑笑脑瓜往后一躲,避开了秦桃花的亲吻,想要从她身上下去。
秦桃花见状,只好把她放下来,捏着她的小脸儿说道:“姑姑给你做了一双新鞋,可临出门忘记带了,回头你去姑姑家里玩,姑姑给你穿上。”
秦笑笑皱了皱眉,担忧的看着她:“大姑姑,你的记性太不好呀!上回奶奶生辰,你说给我做了一身新衣裳,忘记给我带来,这次给我做了双鞋子,你又忘记啦!”
其他人一听,神色各异,看着秦桃花的眼神多了点什么。
秦桃花的脸色微微一僵,笑容有些尴尬:“唉,姑姑事儿多,一不留神就忘了。等你去姑姑家玩,姑姑一定记得把鞋子衣裳给你带回来。”
秦笑笑不知道有种人,嘴上对你很好,实际的好处却是一点也没有。听到大姑姑这么说,以为她真给自己做了衣裳鞋子,就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姑姑,这几个月我又长高啦,你做的衣裳鞋子我穿不下了。”
秦桃花越发不自在,恨不得那块抹布把对这傻楞楞的小侄女的嘴巴堵住:“没事儿,姑姑给你做新的,一定不会忘记给你带过来。”
林秋娘看足了戏,这才出来打圆场:“笑笑,别缠磨你大姑姑了,快带你银银表姐去玩。”
秦笑笑也不耐烦跟大姑姑说话,闻言立马牵起赵银银的小手:“银银表姐,快跟我来,我给你看好东西。”
赵银银是个胆小又害羞的小姑娘,五岁的她跟六岁的雪丫年龄相仿,但是每每来到秦家,她就喜欢跟在秦笑笑的屁股后面。对于这个话不多,一点也不让人讨厌的小表姐,秦笑笑一直抱有极大的善意,有什么好东西也会跟她分享。
赵轻轻地回握住小表妹的手,细小的声音里透着几丝欢快:“好~”
秦笑笑的东西,都藏在秦山和林秋娘的房里。自从赵绣绣露出真面目后,秦山和林秋娘不放心她跟赵绣绣睡一个屋,就把她的枕头拿回来,一家三口在分床半年后,重新睡在了一张床上。
秦笑笑带着赵银银来到房间里,搭着凳子踮起脚,从箱子里翻出昨晚藏好的零嘴以及一对崭新的头绳。她把三样点心放在桌子上打开,招呼赵银银吃。趁赵银银吃东西的空档,就笨手笨脚的将新头绳给她扎上了。
扎好后,小丫头非常有成就感,夸赞道:“真好看!”
这三个字,就不知道是在夸扎上新头绳的赵银银好看,还是夸自己扎头绳扎的好看了。
赵银银理解成了前者,变得更加羞涩了,忍不住伸出小手摸了摸头上的头绳。
胡晴晴看的眼热,对秦笑笑说道:“你都没有给我扎过头绳呢!”
秦笑笑瞅了瞅她,又瞅了瞅赵银银,终于说了句大实话:“娘扎的比我扎的好看。”
胡晴晴不依,闹着要跟赵银银扎一样的头绳。
秦笑笑没有办法,为哄好小表姐,只好让她蹲下来,两只小手在她的头上弄来弄去。
等头绳重新扎好,胡晴晴好好的头发变得跟鸡窝似的。
偏生胡晴晴看不到头上的情形,觉得这是亲亲小表妹第一次给自己扎头绳,自以为美极了,就顶着个鸡窝头晃来晃去,晃的林秋娘止不住手痒,摁住她重新把头发梳了一遍。
堂屋里,秦桃花在秦笑笑离开后,就不觉得尴尬了,扯着嗓门林秋娘和赵草儿拉家常。渐渐的她意识到屋子里少了个人,就问道:“绣绣呢,咋来了这么久,都不见她出来叫人?”
林秋娘的笑容淡了些,说道:“脚腕扭伤了不能下地,在屋子里躺着。”
秦桃花不知道秦家这几天发生的事,就问道:“咋扭伤的?这孩子也太倒霉了。”
不等林秋娘回答,赵草儿嘴快道:“自己造孽呗!嗐,别提了,糟心!”
秦桃花的眼睛亮了亮:“咋回事?这丫头干啥事了?”
赵草儿正要将绣绣干的“好事”说出来,林秋娘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服,朝着秦老爷子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赵草儿反应过来,忙对秦桃花说道:“也没啥,就是不小心绊了一跤,摔的有些狠了。”
秦桃花狐疑的看着她们妯娌俩,直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聊了一会儿,眼见时候不早了,林秋娘跟秦桃花说了一声,就去灶屋准备午饭了。秦山正在跟赵大柱高谈阔论,见媳妇儿去了灶屋,就连忙起身去帮忙了,还把苗老太“撵”了出来。
秦桃花看着进进出出,洗菜切菜的秦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二、二嫂,这是我大哥?”
赵草儿看了一眼,有些得意的说道:“不是大哥还能是谁?轮到我烧饭的时候,你二哥还不是一样。”
秦桃花目瞪口呆,她们老秦家的男人,变得这么贤惠了?
赵草儿看到她这副模样,悄悄地“传授”经验:“我跟你说,男人惯不得,凭啥女人一样下地,回到家里还得伺候他们?就该让他们知道,咱们女人有多辛苦……”
说到最后,她偷偷地看了秦老爷子一眼,声音压的更低了:“以前爹的洗脚水都是娘端到他面前,现在都是爹自己动手了,还时不时的帮娘倒个水啥的。”
秦桃花震惊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这、这不对吧,做家务伺候男人,不是咱们女人该做的?咱家这样要是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死,说咱家没规矩。”
赵草儿脸上的得色更深了:“待会儿你去水埠头那儿转转,没准儿能看到有大男人蹲在那儿洗衣裳呢!”
现在大半个村子的男人都知道女人的辛苦,从原来的扫帚倒了都不扶一下,到现在已经学着洗衣扫地了。听说那谁家的还拿了针线,都会给自己缝衣裳了。
甭管这是小侄女那张嘴的功劳,还是这帮男人真的懂得体谅女人了,反正女人的日子轻松了,谁还管男人为啥变了。
秦桃花彻底傻眼了,她看着还在跟亲爹亲兄弟扯淡的丈夫,突然想到那些年给他端过的洗脚水,就迫切的想要改在改造他。
大半个时辰忙活下来,林秋娘和秦山就收拾出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除了红烧鳝段,干煸泥鳅和泥鳅汤等,还有一大碗油汪汪的红烧肉、一盘朝天椒爆干兔肉。其他的菜肴,就是炒蛋和几样自家种的蔬菜。
这样一桌菜,就算是做成酒席也不寒酸。不仅孩子们一个个吸溜口水,就连大人们的眼睛也黏在了上面,只等秦老爷子第一个动筷,他们就能大快朵颐了。
秦老爷子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鳝段放到秦笑笑碗里,就对其他人说道:“吃吧!”
秦家人早就习惯了秦老爷子第一筷子菜是给秦笑笑的,秦桃花赵大柱两口子见得不多,每每见了免不得惊讶一番,只是两个都是聪明人,纵然心里觉得秦老爷子把人宠的没边了,也不会说什么。
秦笑笑也懂事,会给秦老爷子也夹一筷子他爱吃的菜后,才会开始吃自己的。
这顿饭,吃的大家心满意足,可是不等消完食,就有个人慌里慌张的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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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挡箭牌?绣绣终极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