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丰一口应下来,表示没有问题。
第二天早上,众人吃过早饭就出发了。秦山和陈丰坐在外面赶马车,秦笑笑和胡晴晴坐在里面,六斤继续做他的跟屁虫,第一个爬上了马车。
小田庄位于乐安郊外一个叫老牛村的地方,虽然只有五十多亩,但都是上等的良田,且连成一片位置也极好,有充足的水源可供灌溉,只要不是大旱大涝,收成都不会差。
两年前,庄子到了秦笑笑的名下,她直接租给了附近的村民,每亩地两成半的租子,比别人家少收半成,因此那些佃户都抢着租。
狭窄的村道上,马车缓慢的行驶着。
六斤掀开车帘,兴致勃勃的看着外面的风景,看着不远处一座座破旧的土坯屋和风一吹就能到的草棚子,他有些失望的说道:“不是说离县城越近越有钱吗,我看连我们村都不如。”
胡晴晴白了他一眼:“你这不是废话嘛,他们种的田地都是从地主手里赁来的,交了租子剩下的粮食仅留五成果腹,剩下的全部充入粮库,日子能好到哪里去。”
六斤啊了一声,不可思议的说道:“为啥会这样?他们没田地已经很可怜了,剩下的粮食竟然还要全部上交,这、这还能活吗?”
“不知道,问你表姐。”
六斤巴巴的看着秦笑笑,手肘抵在大腿上,做两手托腮聆听故事状。
秦笑笑却没有笑,语气低沉的说起老牛村的历史。
老牛村的人本姓褚,是当朝一位手握丹书铁券的开国公的后人。这位开国公刚正不阿,爱兵如子,唯一的儿子却视财如命,仗着亲爹是开国公大肆敛财,贪污甚巨。
关键是这人还是户部尚书,掌管天下粮税,这跟掉进米缸里的耗子没什么两样。
天元十二年,朝廷出兵抵御屡屡犯境的外族人,期间需要户部不断调集粮草送往前线,可是谁能想到偌大的粮库竟然是空的,里面空空如也连耗子都没有一只。
因前线的粮草补给不及时,导致五万大军空着肚子对敌,最后惨败被俘,一夜之间被坑杀于境外,其骸骨至今未能回归故里。
战报传回京城,朝野大震。据说太祖怒急攻心,生生吐了血,令刑部彻查,然后就查到了褚家的户部尚书头上。
唯一的儿子闯下了弥天大祸,开国公自知诛九族都难赎其罪。在刑部上门拿人的前,年迈的开国公提刀亲手斩下了伏地哀求的儿子的头颅,然后提着它带着丹书铁券进宫面圣。
无人知晓开国公与太祖说了什么,之后开国公自戕,褚家九族悉数被发配至太祖亲自命名的老牛村,让他们世世代代如同老牛一样艰难耕种,却永无恒田。
这段有近百年历史的故事,不仅六斤听的入了迷,胡晴晴也听的津津有味。听到惊险悲愤的地方,姐弟俩的瞪大眼睛张嘴惊呼,表情如出一辙。
等故事听完了,六斤砸了咂嘴意犹未尽:“难怪他们过的穷,连自己的田地都没有,原来是祖上造了大孽。”
胡晴晴在他的脑门上敲了一下,趁机教训道:“所以人要行得正做得直不要干坏事,不然害了别人毁了自己不说,连子孙后代也跟着遭殃。”
六斤缩了缩脖子,连连点头:“我肯定不会干坏事!”
姐弟仨没有刻意压声,马车外的秦山和陈丰也听完了老牛村的历史。
“啧,早知道这样,庄子不该买在这里。”秦山颇有几分懊恼,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陈丰说道:“整个老牛村全是褚家那孽障的后人,就算赎了这么多年的罪,也抵消不了五万条人命,你说是不是?”
陈丰的嘴角勾了勾,透着一丝讥讽之意:“罪孽深重的是褚家的独子,赎罪的也该是他们这一支才对,那些未曾受到国公府恩惠的旁支何其无辜?”
秦山觉得有道理,叹了口气:“唉,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好,好处没捞着,祸从天上来,这都是命啊!”
命?陈丰嗤笑,没有搭言。
没过多久,马车行驶进了老牛村,在村长的屋子前停了下来。
村长的屋子是一座只有三间的土坯房,看起来比周围破破烂烂的房子齐整不少,屋顶上盖的也是瓦片,这也是整个老牛村,唯一盖着瓦片的屋子。
若是遇到极端的风雪天,这座狭窄阴暗的房子,勉强能给屋顶被压垮或是掀飞的村民提供庇护之所。
“村长,打搅了。”秦笑笑下了马车,同村长客气的打过招呼,把带来的点心糖果等物递了过去。
每次收租都是在村长家进行,能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东家客气了,多谢,多谢。”村长连连道谢,高兴的收下礼物。他没有理会嗦着指头巴巴的望着自己的儿女,小心的交给了身后的媳妇儿,丝毫不觉得这谢礼寒酸。
老牛村穷的外人难以想象,别说点心糖果了,他们自己种出来的红薯都是果腹的主粮,没人舍得做成红薯片红薯干。每到青黄不接的时候,村里大多数人家连红薯都吃不上,只能到处挖野菜充饥。
村里大半的孩子,连点心糖果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村长家的孩子也是在大前年秦笑笑第一次来村里收租,他们才知道世间竟有这样甜美的滋味。
在村长媳妇儿给五人煮金银花茶的时候,村长就到村里叫那些租了秦家田地的人了,让他们带着租子过来清算。
不一会儿,二十家佃户得劳力就扛着一袋袋粮食过来了。
“东家,今年地里收成好,这三袋全是我家的。”看到秦笑笑,他们争先恐后的往前挤,展示着自己交上来的租子。
因为待会儿这些收上来的租子会立即被拉到城里卖掉,他们这是在争取运送粮食的活儿。
要知道帮忙把粮食运到城里卖掉的人,每人能有二十文工钱呢。有这二十文,家里三个月的油盐就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