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就好,”载漪复又懒洋洋了起来,“咱们都是中国人,记住这一点,总是没错的。”
袁世凯又准备说话,不曾想外头胡琴咿呀,鼓点咚咚咚的就敲了起来,载漪就着边上的艺妓的手,喝了一口酒,摇头晃脑的不以为然,“这鼓点,比起京中的几个大班,可实在是差远了。”
“您老是行家,行家一听,就知道有没有咯!”
赵冠侯长得英俊,虎背蜂腰,身材高挑,扮上了杨延辉,十分英俊潇洒,夹着一股风流气儿,不单单是载漪眼前一亮,边上伺候的艺妓们也忍不住斜着眼偷看,“金井锁梧桐~”这开口第一句话,载漪一听,就知道,嗨,今个的确是角儿来了!
开场的一句念白,就将殿内的所有嬉笑声一下子全部消除了,“长叹空随,一阵风。”
开场白之后,赵冠侯坐了下来,先自陈身世,又自怨自艾,想起当年金山滩一战:“杨延辉坐宫院自思自叹,想起了当年事好不惨然。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我好比浅水龙困在沙滩。想当年沙滩会,”这里迅速的转成了流水腔,“一场血战,只杀得血成河尸骨堆山;只杀得杨家将东逃西散,只杀得众儿郎滚下马鞍。我被擒改名姓身脱此难,困番邦招驸马一十五年!”
一段唱完,载漪是真服气了,他的眼中露出了十分震惊欣赏意思,“好啊,好啊!”载漪摇头晃脑的细细品味,“这样又透又亮,又带着一股子沧桑气息的嗓子,没有几十年的训练,是出不来的,我瞧着老袁你这位兄弟才二十出头吧?那就不是历练出来的,就是老天爷赏饭吃了!”
杨延辉一番感叹之后,铁镜公主就上来了,这一位青衣长得还不错,只是似乎有些畏畏缩缩的,看着就不大气,果然这一唱,龙凤比较,就落了下风,载漪也只是强忍着听,“之前听着倒还好,可和你这位兄弟一比,可就真是山鸡和凤凰比咯!”
“我本是杨四郎把名姓改换,将杨字拆木易匹配良缘。”
铁镜公主惊慌失措过了头,不像是雍容大度的公主,倒是有些像游园惊梦的杜丽娘,就是有些小家子气了,嗓子和赵冠侯也不够透亮,细若游丝偏偏又有点声音,载漪不耐烦的听了铁镜公主和赵冠侯的对唱,最后就等着这么一下子了,铁镜公主答应盗来金鈚箭,杨延辉这满腔郁闷转为喜悦,那嗓子就好似云雀一下子就冲破云霄,直上青天了!“不由本宫喜心间,站立宫门,”这时候按照规矩都是要换气的,可赵冠侯偏偏要展露绝技折服载漪,换气也不换,一下子行云流水般的唱了一个高音的花腔,“叫小番哪!”
载漪听得只觉得后脑勺发麻,刷的站了起来,挥着臂膀叫了一声好,大殿内掌声雷动,饶是袁世凯不懂戏曲,也觉得这赵冠侯唱的委实是好极了!
“好啊好啊,”载漪摇头晃脑,“这样的嗓子,天下那里去不得?只怕是日后在御前伺候当差也是够够的了,老袁啊,你帐下有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