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先一个骑士怀还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孩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撇着小嘴,声音早已经哭的哑了,一双肿的如同核桃般的眼睛却全都是恐惧之色。
骑士脸色铁青,脸颊上一道翻卷的伤口犹自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血水,有的滴在马身上,有的则滴在孩的脸上,弄的孩脸上一塌糊涂,却没半点工夫去擦拭,一双本来很是威风的眸却是死死盯着前方,好像要将这黑暗看穿一般。
后面蹄声更加清晰,本来最是镇定,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的骑士终于现出焦急之色,在马上厉声道:“你们几个留下,挡他们一下,来年兄弟给你们烧纸,公爷的血脉不能断,委屈兄弟们了。。。。。。”
其他人闻声,脸上都是不由一惨,这一路上本来二十几个护卫逃出来,但到了最后,也只剩下他们五个,其他人都是留下断后战死在了路上,终于轮到他们了,虽然都是害怕到了极点,却没有一个人犹豫,都是抽出腰间的佩刀,一带马缰,战马长嘶之际,几个骑士却是显示出了纯熟的控马之术,战马转着圈,稳稳的站在了原地。
发令的骑士却是理也不理他们,眨眼间便即疾奔而去,后面不一刻便响起震天的喊杀声,惨叫声接着便传入耳际,但顷刻间,这嘈杂的声音便即远去,骑士更是未曾回头看上哪怕一眼。
不是他心狠,而是这一路上的惨事早就让他无泪可流,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将怀公爷的骨肉安全送到公爷身边,那么这一路上兄弟们的血就没算白流。
剑门关上,后蜀理国公,行营兵马都总管赵方领着几个亲信将佐凝重的瞅着关下灯火通明的秦军大营,虽然脸上依旧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但心里面却总是无法真正宁定下来。
眉头也是越皱越紧,秦军到得关下已然半月有余,但却未有半点攻关的意思,而是老老实实在关下扎营,做出了一副要长居于此的模样,剑门又不是孤城,后有成都支撑,粮草无忧,食水也不会断绝,秦军难道真想“困死”关上守军?这打的是个什么主意?
难道秦军想学邓艾平蜀,绕小路进击京师?那可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想来那位秦军大元帅吴宁也不会做出此等蠢事来的,那秦军为何不来攻关?
这疑惑已经困扰了他些日,心不祥之感却是越来越深,他只确定一点,秦军必有所恃,只是到底疏漏在何处,他却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这时身旁一个将军凑了过来,低声道:“大人,监军大人那里派了人来传话,想邀大人到宿处一叙。。。。。。”
赵方却是看也没看他一眼,淡淡道:“就说我军务繁忙,就不叨扰监军大人了。。。。。。”疏离之意已然很是明显。
那个将军蠕动了几下嘴唇,最终还是讪讪的退了开去。
赵方此时想起那位枢密副使,监军苏大人,眉头为不可见的皱了皱,秦军初来之时这位苏大人还有些担惊受怕的意思,行事上看着还顺眼些,而此时秦军半个多月没有动静,这位苏大人便即人心性大作,换了个人一般。
关上也不来了,自己的军帐也不去了,听说在宿处召了些人作乐,索性如今关上都是军兵,没有歌姬妓女之类的闲杂人等,不然指不定这位苏大人还要弄些女来的。
其实这也到罢了,赵方也不喜有人时常在身边指手画脚,大战在即,此等军之大忌实在让人烦恼,少了这样一个人在身旁,行事却要方便许多。
但后来却是有人告知,这位苏大人每每与人会乐,喝的醉意熏熏之际,一些人就要大放厥词,很是有些话传到了军来的,对于军心士气极为不利,但他又实在无可奈何,军本有禁止饮酒一说,但放在这位苏大人身上,他却是真不能如同对待部将般,依军律处置,所以只要这位苏大人没有当着他的面催促他出关决战,他就也当做没听见罢了。
这几日也不知这位苏大人又起了什么心思,每每要邀他饮酒,他这里也只是婉拒而已,谁知道那些人们又弄出什么新点来了呢?
想到这里,心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般堵的慌。
就在这时,一个亲信部将急匆匆的来到近前,左右扫了一圈,也顾不上行礼,凑到他的身边便即低声道:“公爷,您京师府里来人了,情形有些不对,他浑身都是血,还带着个孩,说是您的。。。。。。”
也不待他说完,赵方脸上已经白了白,望着关下的秦军大营,一股寒意好像瞬间便席卷了他整个身心,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
“公爷。。。。。。。”
一个激灵下来,赵方清醒了几分,火把照耀之下,一张本来英挺的脸庞却是白的有些吓人,不过他心里还是存着些侥幸的想法,一把抓住那个部将的胳膊,声音暗哑的让人吃惊,“人呢?”
“公爷,是不是回去再说?”
赵方强自按捺住心的恐惧,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赵忠何在。”
“末将在。”
“今晚你带兵守关,有什么差错我砍了你的脑袋。。。。。。。。”
赵忠是他的侄,一直得他的信重,这时却是有些诧异的望了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叔叔一眼,不知叔叔是发的哪门脾气,怎么语气如此严厉?不过却是对上一双露出从所未有的神色的眸,心不由一颤,不由自主大声道,“是。”
“赵启,随我回去,传令下去,其他将校军卒,各归建制,不得我将令,谁若敢调一兵一卒,军法处置。”
众将有些不明所以,都是面面相觑,也不知大人是听了什么消息,竟是这般反应,但赵方威望素著,众将都是躬身应是,并无人上前问个为什么。
到得军帐外面,几个衙兵上来,这些都是他的亲信之人,此时却是无一人如往常般上来嘘寒问暖,人人脸上都带着悲愤之色,赵方脸色更白,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人呢?”甩鞍下马,却是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显见是神思不属到了极处,挥开上来搀扶的两个亲兵,赵方已经嘶声道。
话音刚落,几个亲兵都跪了下去,一人带着哭腔道:“胡。。。。。。。胡赤虎昏迷不醒,小公爷受惊过度,也刚睡着。。。。。。。胡。。。。。。昏倒之前,只说了两个字。。。。。。”
赵方脸上再无一丝血色,胡赤虎是他府上的护卫都头,当年曾是川有名的独行大盗,后来为他所擒,怜其人才难得,三捉三放之下,这才收了其心,对他可谓是忠心耿耿,听到这个名字,心更是一片冰凉,上去一脚,将说话的亲兵踢翻在地,,却是咬着牙狞声道,“说,他说的是什么?”
“报仇。。。。。。公爷,胡赤虎说是报仇,报仇两个字啊。。。。。。公爷。。。。。。。”
反间计,根本不用再问京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瞬间,他心前所未有的清晰,原来秦军一直等的就是这个,可怜自己还一无所觉,赵方想笑,喉间呜呜了两声,却是只觉得胸口烦闷异常,大叫了一声,噗的一声,已经吐出一口鲜血,一头栽倒在地上。。。。。。。I6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