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已经知道昨天晚上霍家出的祸事了。想想也是,霍士其家又是有人半夜敲门,又是吆喝着套马车赶夜路,二丫更是带着两个妹妹从镇东头哭到镇西头。霍士其一家闹出这么大动静,又没可能遮掩住庄户们的耳目?
在来的路上,莲娘就一直在想怎么开口把事情告诉柳老柱,怎么说才能教柳老柱不焦急不担忧,被柳老柱这一问,登时就有些支吾语塞,又瞥进周围还有早起的人,瞧见自己和柳老柱站在院门口说话,个个都是一脸好奇,急忙说道:“没啥事,是大丫两口子闹意气撕打起来了,她男人管教不了自己婆娘,只好跑来十七叔家搬救兵……”
周围人立时发出几声善意的哄笑。还有个家伙说:“看来当官的大人一样怕老婆呀。”这话令人们笑得更加开怀。
柳老柱没笑,追问道:“那二丫深更半夜哭个甚劲?还跑去你家?”他这一次倒是难得地不木讷了。
莲娘心里奇怪,柱子叔一大早门都没出过,怎么把事情了解得这样清楚?她马上看见隔壁邻居家院墙后站着一个女人,心里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一肯定是这个碎嘴婆娘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消息,就既想讨好又想瞧热闹地急急忙忙跑来告诉柳老柱。
她马上编了个瞎话,说:“二丫昨天晚上酒喝迷糊了,叔和婶子出门时。她说了几句不该她说的话,被十七叔打了骂了,这才跑我们家去避风头。”
他们说话的时候月儿就站在门边听。她可比她爹聪敏,莲娘两句话一说,她就猜到其中另有故事。她走上来悄悄拽一下柳老柱的袖子,便对莲娘说:“嫂子还没吃饭吧?正好,我刚刚蒸了馍,还有昨天的五味粥,进来一起吃。”
莲娘摇头说道:“不吃了。我还要上街买点东西,就先走了。”
“和尚大哥在家不?”月儿马上问道。
“……他还在睡觉。”莲娘朝月儿使了个眼色,对柳老柱说,“他说今天晌午请叔过去出饭……”
莲娘前脚走,月儿和柳老柱后脚就到了商成的院落,三个人再加上刚刚醒来两只眼睛都哭得通红的二丫,都聚在堂屋里,一起苦苦地等待商成从县城里带回来消息。
晌午不到商成就脸色苍白地回来了。
四个望眼欲穿的人一起迎到院子里,几乎是同时问道:“大丫(我姐)出啥事了?”
商成一个字都没说,拨拉开妻子递上来的毛巾走到檐下,找个脚凳坐下。
他这付模样,众人心里都是一沉,又都不敢骤然上前询问,生怕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是最可怕的消息。院落里登时静得让人心悸。招弟四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凝重肃杀的气氛让她们本能地感到害怕。两个小家伙抱着大人的腿,嘴一咧,扯开嗓子“哇”地一声就哭开了。
她们俩这一哭,二丫头一个忍不住,撕心抓肺地喊一声“姐”,连音都哭不出来,泪水就滚滚地涌出来。月儿张大了嘴出不声,扯着她爹袖子浑身直哆嗦。莲娘拿着毛巾已经傻了,眼泪扑簌簌就掉下来。只有柳老柱见惯了这种事,还算沉得住气,抚着闺女的头,一个劲地叹气。
“哭什么?大丫没事!”商成心烦意乱地吼了一句。
什么?大丫没事?所有人立刻都不哭了。但是众人琢磨出这话的滋味之后马上又面面相觑,再一起盯着商成。既然亲人没事,那你摆出这付丧气脸做什么?
“谷少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