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忽然倔强地昂起头,盯着商成说道:“信不信由你!五天前就是有一拨突竭茨人从山里出来,还一连烧了几座庄子,霍家堡烧得最早!”
“你空口白牙说话,谁会信你?”石头冷笑道,“就算突竭茨人是从山里过来的,他们又能来多少?了不起也就二三十号人……霍家堡是大堡寨,乡勇都有百十号人,凭二三十号人就想点了它,那不是嫌自己命长么?”
“不是二三十号人,是几百人,”赵石头的话显然惹恼了那个女人。她现在就象头被激怒的母豹子般一般,狠狠地盯着赵石头,说,“屹县的兵还有屹县南门大营的兵出动了好多,死了好些人,才算把那群突竭茨人再撵进山里!”
商成抓着已经被自己捏成满把碎渣的菜团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已然相信了女人的话——既然突竭茨人能不声不响地破了如其寨,他们自然也能不声不响地杀近屹县。要真是这样的话,山娃子一家怕是凶多吉少。唉,算了,现在不是担忧山娃子的时候——他再担忧也是白忙乎。好在山娃子是猎人出身,对庄子周遭的土地了如指掌,要真有突竭茨人的话,他肯定能知道哪里能藏住人。他如今最担忧的还是莲娘——她拖着六个多月的曩亢身子,跑不得又走不得,真要是没能避过突竭茨人的话……他根本就不敢想象迎接自己的到底是一幅什么样的画面。
不行,他得赶紧找到妻子。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找到她。哪怕她……
他强迫自己不要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不会的,妻子肯定不会有事的,她肯定不会去山娃子那里。她很可能随十七叔一家到县城里避过灾祸。这是她最简单也最可靠的选择——她完全可以坐十七叔家的马车去县城,而且到了县城之后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十七婶子和二丫月儿也能照顾她。她现在一定会在屹县县城里的某个地方安心地等待,等待自己去和她团聚。
惟今之计就是如何尽快地赶到屹县。
他焦灼地望了望大殿门外黑黢黢的夜色。
雨还在下。但是打在屋顶上的雨水声已经不象刚才那样密集急促,这说明雨势正在放缓。但是他还不能马上就走——缺乏照明的情况下绝对不能走夜路,;而且这还是四十里的湿滑山路,一路上又要防备遭遇猛兽和四处游荡的突竭茨人,其中的危险性就更大。
但是看不见妻子,他就不能不担心她。他相信,妻子如今也在为他担心;说不定她的心情比他还要急切和糟糕,毕竟她知道他这一趟的目的地就是北郑和如其寨,而这两个地方如今都在突竭茨人手里……
怎么办呢?
他一定得想个法子赶快回到屹县,赶快找到妻子!
快,快想,快想个办法……
山神庙外突然亮起一片火光,紧接着被门栓木杠封得严严实实的庙门被人擂得通通直响,有人在庙外扬声喊话道:“快开门!官军路过,快开门!”
庙子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幼,登时都被吓得缩成一团,一个个惊惧交加地瞪着庙门不敢应声。
“遭娘瘟的!庙里的人都死光了?你,你,还有你,给我翻墙进去!”
几个黑影在山神庙的院墙上一闪而过,紧接着咣咣啷啷几声取门杠开庙门的声音,外面的人高举着火把一拥而入。顷刻间前院的各处要点都站满了人,明晃晃的刀枪警告大殿内外左右庑廊里的人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十余个兵簇拥着一个军官朝大殿走来,那军官边走还边吩咐:“让兄弟们抓紧时间喝水吃东西,然后休息一觉,一个时辰后咱们就出发。”又扭脸对另外一个人下命令,“你去看看这里有没有乡勇乡丁,有就编进队伍里。再问问谁知道去屹县的路,愿意带路的一律发五贯钱,先发两贯,余下的到屹县就补齐……”
他一头说,一头已经踏着台阶进了大殿,把众人畏惧退缩的目光中随意地打量一下周围,再要说话时,忽然咿地一声眉头皱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