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成劈头打断他的话:“你有什么事?”
“倒是没什么事……”
“没事就去院子里看蚂蚁搬家!”
包坎呵呵一笑,嬉皮笑脸地进到屋里,自己找个茶碗倒水,嘴里说道:“不是公事,是有点私事。”
这回商成没再发火了。他看得出来,包坎是有要紧事和他说。他拿着个卷宗望着包坎。
包坎端起碗喝了两口水,说:“盼儿姑娘的爹,眼下已经在燕州了。”
商成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包坎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把手里的牛皮纸大卷宗放回原来的位置,又抽出一份,解开系封口的细绳取了文书浏览,问道:“盼儿的爹……是谁啊?”
“昨天和常侍郎一起去见您的那个工部主事杨衡,表字公度,他就是盼儿的爹。”
商成把卷宗里的几份文书挨个扯出来,浏览着标题点了点头,说:“他们父女相见,那是好事。她要回到父母身边,我们肯定不能拦她。”他把几份不是他要找的文书又塞回案卷口袋里,重新系好细绳,又放回去。“回头我和月儿说一声,让她预备一份厚礼,让盼儿带上。她们俩姐妹一场也不容易。况且人家盼儿也帮她不少的忙……呵,我这也是瞎操心了,月儿在这方面应该比我懂道理。”他一头嘟嘟囔囔地说,一头踱到另外一个大柜前,踮脚弯腰地找东西。
包坎端着茶碗怔住了。他说这事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杨衡,一个进士及第沦落到九品小吏,和削职为民的处罚也没什么两样,显然在刘伶台案子里陷得很深;现在他女儿却在商家借住,长久下去必然是纸里包不住火,和商成说这事,当然就是想让商成提前有个预备。另外,孙仲山再三请托过他,让他瞅机会多在商成面前替盼儿说好话,他也有借这个机会劝说商成的想法。可商成轻轻一句送盼儿回去,登时就让他的两个想法都落空了。而且,商成连个转圜的话缝都没留下。
他一时想不好接下来怎么说,只好端着茶碗假装喝水。可是一碗水都灌进肚子里,脑子里却是半点主意都想不出。
商成忙碌半天,还是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公文,拍着手站起来,抬头看见包坎还站在桌前,就奇怪地问他:“还有事?”
“啊?”包坎一下变得支吾起来。他吭哧半天,才找了一句话出来,“盼儿姑娘说,她不想回去……她,这个,她舍不得月儿小姐。”
正在大桌案上几摞文书里乱翻的商成“哦”了一声,半晌才说:“她不想回去啊……”他又拉开了桌案下的几个抽屉,拿出几大叠文书丢在桌上。“她怎么不愿意回去和她爹娘团聚呢?她是怎么想的?”
包坎这才看出来,商成的心思全在找东西上面,根本就没在意自己说了些什么,和自己搭话也是信口而言。他说道:“她就是舍不得月儿小姐啊。”说着吧咂下嘴,叹了口气,似乎很是被两个女娃的情谊所感动。没办法,他刚才搬了石头砸上自己的脚,现在只能咬死这个理由不松口。
商成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文书。他把桌上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东西挪到一边,摊开公文才浏览了一下要目,嘴里说道:“是吗?哎呀,这可不好。虽然说她和月儿两个感情好,但是那边也是她的父母呀,再怎么说也不能这样吧。好,你先回去,这事我来处理。等回头我见到她,一定狠狠地说她几句。”
包坎不再言语。他连茶碗都没放下,直接攥手里就轻手轻脚地走出去,生怕一个不小心惊醒了商成。
他出了门,把碗朝段四手里一塞,话都没说一句,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