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成手里拿着在看,段四头两句话压根便没朝心里去可段四罗罗嗦嗦地譬讲了一大堆道理,还一口一个“您”地尊称,他就有点诧异了他合上卷,问道:“你嘟嘟囔囔半天,到底想说什么?”
“我哪里想说什么了?”段四立刻低头回避开他审视的目光,咧着嘴笑道,“我就是觉得,您和杨度打架应该拉扯不上鄱阳侯?人家谷侯也不是故意的一一当然就谈不上对别人老许家有怨恨?”他昨天傍晚就已经听说商成和杨度在紫宸殿上打架的事他天分虽然高,可毕竟读识字不久,很多隐藏在本背后的深奥道理还领悟不出来,因此,尽管他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古怪,但也没想太多,没太把商成与杨度交恶当成一桩了不起的大事他只是奇怪,为什么商成能在拳脚上吃亏杨度一条腿都被商成攥住了,站都站不稳,商成为什么不顺势一脚把杨度踢出去,而是要耽搁工夫拿拳头去砸一一这不明摆着是在等谷鄱阳上来劝架么?
他越说,商成就越觉得他言辞闪烁,不是别有心思就是收了人家老许家的好处,在帮人说话他放下,直视着段四说:“你叽里咕噜地扯些什么淡?一一有屁就放”
“也不算是浑扯?”段四挠着下巴颏说道他低着头,身子好象也有点站不稳,立在那里扭来扭去,哼唧着说道,“我就是觉得,您……”
商成离他不过五六步,却楞是没听清楚段四在嘀咕些什么,忍不住呵斥他说:“大声点”
“您……”
商成还是没听清楚他瞪着段四,问道:“你收老许家的东西了?”
“怎么可能?”段四的声音立刻大起来,而且发音吐字都很清晰
商成这回是听得一清二楚段四以前是有点贪心财货,可现在绝不可能还留着这毛病;这一点他很清楚他奇怪了娘的,段四一个直来直去的浑人突然变得扭扭捏捏起来,这是在搞什么名堂?这念头只在心头一转,他就瞧出点端倪,便笑着把卷再打开,漫口问道:“这么卖力气地帮老许家说话一一你是瞧上他家的闺女了?”
段四的那点心事被他当场揭穿,顿时就笑起来,嬉皮笑脸地靠进两步帮他在盏里斟满苦茶水,拍着马屁说奉承话:“就知道瞒不过您的法眼是他家老三的二闺女……”
商成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道:“瞧上了就自己请托媒人去说亲你现在大小也是个将军,老许国子不过是个六品校尉,你与他家结亲不会辱没他家的门楣再说,老许家不过是个开国子,你今后也未必就没有封爵,未必就只是个开国子的爵位所以你直接上门提亲就是了,不用担心他不答应”停了停,又说,“今天这顿饭我还是不去了你放心,就算我不去吃饭,老许家也不会在亲事上刁难你”说完便低下头继续看
段四这才意识到商成与杨度打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他愣了一下,就笑道:“那我去和许家的老大说一声”
商成没再言语
可没过一会,段四又回来了不过这回不是老许家,而是有人前来拜谒上柱国
商成有点不耐烦在京城里住着,最让他烦闷的就是三天两头地有人跑来打搅,让他没个清闲时候;哪怕外面人都说应县伯府门槛高,却偏偏还有那么多的长腿家伙想跨进来攀交情套近乎所以说还是燕山好啊在燕山卫那一亩三分地里,阖卫镇的文武官员都是他的下属,没有公务谁都不敢胡乱搅扰他;他要是想躲个清净,都不用开口,咳嗽一声自然就有人帮着招呼可他在京城里想避个清闲,别说是咳嗽一声两声,就算拎把刀子站门庭上堵着门不让进,也会有“热心人”过来捧场逢迎,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应伯果真是刀法无双……
他不高兴地问道:“又是谁家请客?”
“不是请客,是来拜谒应伯的”因为事情与自己无关,所以段四又恢复了老嘴脸
“拜谒应伯?”商成急忙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顿了顿才记起自己就是应伯他随手就抄了支毛笔砸过去,问道,“谁要见我?”
“两个开国侯”段四说他把手里的一沓厚纸贴里的头两份翻开看了看“一个姓苏,一个姓候,都是四品的勋衔只是很面生,我从来没见过哦,对了,他们俩都还领着人来的,说是自己家里最没出息的小子,今天领来认一下应伯府的大门那俩小子……”他又翻了翻谒贴“……那俩小子一个叫苏破一个叫侯定,都是在澧源大营里吃粮一一他们还递了履历”说着话,就把一堆东西放在大案上
商成仰脸想了一下,总算记起来来的人是谁那一晚他与王义在个什么梁风大酒肆里吃饭,当时就是苏破和侯定来参见过自己自己当时没理会他们,想不到他们倒是有心,回家搬请了长辈趁着大年时节来拜谒自己呵,两位开国侯所谓的“认门”,大约就是想把娃娃塞到自己的麾下听指挥,不然怎么还教娃娃带上履历?可惜他们搞错一件事,他商燕山自己都在“养病”,哪里有机会去帮他们指教后辈啊
不过,两位开国侯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叹着气对段四说:“见你去请他们到外房坐下,我马上过去再找人知会下灶房,看能不能弄一桌能摆出来的酒席,不行就去外面请几个大厨回来”说着他就来了气“高强和李奉搞的什么破事花那么多钱,请回来的厨子连个象样的饭菜都做不好,弄得我在家就不敢请客回头告诉他们俩一声,再请不来好厨子,我就把他们送回燕山去守烽火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