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郭表截口说道,“与旁人没有干系,与子达你却是大有干系。郭家能有今日,全是仰仗大将军的器重与信赖!”说着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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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起座离席向后退了三步,单膝点地就行了不军中大礼。
商成根本就没提防他会在席间搞这个名堂,楞楞地看着他蹲跪下去双手握拳都抱在额前,才从愕然惊诧间猛地清醒过来。他一下摔开酒盏,跳起来两步绕过条案,擒住郭表的两条胳膊就朝上拽,嘴里乱糟糟地连说带骂:“你再来这一套,当心我翻脸啊!你想说感激话就直说好了,别动不动就施大礼!”他强拖着郭表把他按在座椅上,又说,“都说过了,咱们是战友的情谊。既然是战友,那今天你救我一命明天我拉你一把就很普通了。再着我也说过,你现在的勋衔爵位都是你自己拿命换来的,跟我没什么关系。就算有关系,也就是我提了那么一个方略而已一一最后还不是得靠你们去执行?”他坐回自己的座位,把打翻的盏里的那点残酒泼在地上,自己另斟了一盏,又给郭表的盏里也添满,笑着奚落道,“话说起来,你们一一你和仲山一一你们也没执行那个方略?仲山在莫干打得拖泥带水,一个月的战事楞是拖成仨月,白白地糜耗了不知道多少粮饷。你更厉害,进了草原就没了踪影消息。要不是我那阵子头疼不想提笔写字,说不定早就发公文弹劾你了一一兹有燕山假督郭奉仪,率骑军三千进草原狩猎,一去数月不通音讯,请治其‘逾时不归’之罪……”
郭表一笑,也不接商成的话,双手捧起商成替他斟的酒,又是一口倾尽。他扶着空盏,双目炯炯地望着商成,慢慢地说道:“子达,我想,我在燕山任大司马不过是虚有其表,其实是别有所图。这事你应该清楚?”
商成有点莫名其妙。去年初,郭表带领一群青年将校到燕山学兵,真正的目的其实是随时准备在情势危难时接替他这个假职提督,这事他怎么可能不清楚?从接到兵部的公文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郭表是另有目的。燕山上下,揣摩出这件事的人不少,后来张绍他们也没少为此而给郭表“穿小鞋”。可这事这事早就过去了,郭表怎么忽然又自揭伤疤呢?
看商成点头表示肯定,郭表又说:“我只是揣着一份兵部的公文去燕山,从头到尾也没以之示人,更没因为手里有倚仗就跳出来指手画脚。便是这样,张继先和西门克之还几次三番地教我落颜面。就以我为例,凭诸序现今的所作所为,他在燕山能长久?”
这个事情商成倒是没仔细想过。他思忖了一下,摇了摇头。诸三盏现在已经把燕山文武全都得罪光了,想长久基本没有可能,估计不出半年一载,朝廷就得把他调走。诸序堂堂的上柱国,尚且不能号令不住那群踢腿骡子,估计别的柱国也没人敢轻易接手。自己在京“养病”走不了,郭表又马上要去陇西,孙仲山的资历能力勋衔没一样能教人信服,想来新的燕山提督不是张绍就是西门胜……他忽然惊讶地发现,如果事情果真如他所设想的那样,张绍或者西门胜出任了燕山提督,再加郭表在陇西,孙复在嘉州,京城里还有个敢和杨烈火干架的上柱国,原本是子虚乌有的燕山系,眨眼之间就变成一个足以与萧杨分庭对抗的庞然大物!
他越思量便越是觉得自己想的没有错;越是觉得自己没有料想错,就越是觉得惊讶。他从来没有想过建立什么燕山系,甚至还时常对那些把“咱们燕山系”挂在嘴边的人抱以冷笑。哪知道就在他的冷嘲热讽之间,这个军中大山头便已然成了气候……
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问郭表说:“你就因为这个?”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把自己划为燕山一员的?毕竟谁都看得出来,燕山系的前程远大。燕山卫军里,一大批军旅级将领都处在四十岁上下的年纪,正是一生中最为辉煌的岁月;在他们以下,还有更多的充满才华的年青将领正在一步步地走向成熟。最关键的是,这些将校都是在对外战争中崭露出头角,正正切合着大赵的军事战略指导思想从防御转向进攻的改变;他们的未来完全可以想见一一必定是无比地辉煌!
郭表明白商成在问什么。从他突破扶余人的围追堵截进入赵境的那一刻时,他就在思考这个问题:是不是真正地走进燕山行列。过去的差不多一年时间,他都呆在燕山。在燕山,他的所见所闻与中原驻军截然不同。他一边看,一边想,同时进行比较。澧源大营现在还在翻着过去几十年的战例,讨论如何进行纵深逐次防御作战时,而燕山卫军已经在讨论如何进行境外作战,张绍他们已经在考虑解决诸如“境外作战方式”和“占领区管理”这种他闻所未闻的新问题。毫无疑问,这些东西对他的冲击很大。他在过去的军旅生涯从来都是考虑如何抵御外虏,因此他很难一下就放弃老的思路;但是,他从他的岳父那里了解的朝堂上的风气变化,又教他相信燕山卫军的做法更符合朝廷的想法。在新旧观念之间,他摇摆过,也动摇过,最终他还是觉得应该走进燕山系。是的,老帅、杨国公、他的岳父以及严固他们,他们都是一代名将,但他们的想法都还停留在“防御”上,他们能够保家卫国,却不足以开疆拓土。与燕山将领们比较,他们都象是迟暮的英雄,虽然壮心不己,但已经不复当年叱咤风云的壮志豪情,而是斤斤计较于自己的荣耀得失。而燕山的将士,他们向往荣誉,憧憬胜利,渴望着建功立业,并且甘愿为此做出努力和付出牺牲!他,平遥郭氏的郭表郭奉仪,也同样期盼着能有那么一天,自己可以“登狼居胥山筑坛,祭天以告成功之事”,为大赵增山广地!
正因为他有这个雄心壮志,所以他才最终决意走进燕山行列。他在前两日已经把这个决定告诉了老帅和岳父,也取得了他们的谅解和理解。他在今天用最隆重的礼节来迎接商成,就是为了告诉别人,他已经是燕山的一员!
商成惊讶地听着郭表把话说完。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实在是记不起来郭表今年是多少岁数了。可能是五十二,也可能是五十三;或者这两个数字都是错的。但他很钦佩郭表的雄心壮志。这才是真正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他带着敬佩的心情,对郭表说:“那,你需要我帮着做点什么?”
“我什么都需要。”郭表说,“但眼下最需要的是人。一一得心应手的人。”
商成点了点头。这一点不难办到。他告诉郭表,可以从燕山卫抽调一批营哨军官过去充实陇西。当然,这个事情郭表完全可以直接找兵部出面。既然朝廷令他出任陇西提督,这一点本身就代表着朝廷对他的信任。在这种情况下,他提出一些人事上的安排调动,朝廷一般都能答应。
“我还要几个人。”郭表说。他直接点了几个人的名字,“文沐,郑七,田晓武,还有赵石头……”
商成有点为难。他现在不是燕山提督,兵部侍郎也是个虚职,帮着郭表出点主意拿个决定还成,让他办实在的事情就很麻烦。另外,文沐、郑七和田晓武还好说,他们还在燕山;石头却是已经编入了南征,从南征序列里拉人出来,这不太好?
郭表还不知道石头要参加南征。既然石头要跟随萧坚和孙复去征伐南诏,他就打消了调石头去陇西的念头。他觉得,有了文沐、郑七和田晓武他们这些人,再加一批燕山调出的营哨军官,他应该可以很快打开陇西的局面。他在那边毕竟还是有一些战友和熟人的,他们也能帮扶他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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