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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张开双臂,亦可尽享纯大自然的风光。
走廊两侧火红的蔷薇花正迎风绽放,顺着由鹅卵石铺成的通幽小道,一身着暗红色锦袍其上绣着大朵暗金色流云的老妇人,正费力的朝着湖心那处雅致的小屋走去。
梳理得整齐的发丝被微刮得有些散乱,一些碎发随风飞舞,在阳光好似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
沿着通往湖心的木制吊桥,走进小屋里,隐隐听到一声悲伤的轻叹声。
金顶石壁,绘着各种各样的鸟类图案,色彩斑斓。地板上铺着色调柔锦织缎绣的地毯,偶尔燃烧着几朵艳红色的火焰。
整个房间散发着淡淡的梨花清香,常年如是。
雪色的纱幔低垂着,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四周石壁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既温暖又温馨。陈设之物也都是少女闺房所用,极尽奢华,却又不失简洁清新,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铜镜前还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精美珠花,色泽光鲜,款式素雅,犹以那把象牙木梳最为独特。
干净整洁的房间,不带一丁点儿的人气,好像很长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居住一样,透着几分孤寂与苍凉。
老妇人看了看纱幔轻扬的牙床,眼中泪光闪烁,双手微微颤抖,突觉头很晕,跌坐到桌前的凳子上,自言自语道:“悠儿,你可知为娘有多么的想念你。”
那么多年了,你难道就不想为娘,不想回来看看娘,看看你从小生活的家。悠儿,你看看这是你的房间,娘每日都吩咐丫鬟来打扫整理,一点儿灰尘都没有,就好像你还住在这里,呆在娘的身边。
“夫人,你的眼睛不好,不要总是掉眼泪。”
听到熟悉的声音,老妇人转过身,双手撑在桌面上挣扎着要起身,一双隐含热泪的眸子直直的落在已然伸出双手扶着她双肩的男人脸上,不悦的别过头去。
她便是长孙悠悠的亲生母亲欧阳莹,精致的五官被岁月所洗礼,又加上日夜思念女儿,心情郁积,让她看起为很是苍老。
“别哭。”长孙浩拿出一方干净的手帕轻轻为妻子拭去眼尖的泪水,悠悠的重叹一口气,他心里的苦楚又要对何人言说。
“老头子,你说咱们的女儿在外面过得怎么样,都已经十多年了,她是不是也跟我一样那么思念着她?”
她知道,她嫁的男人乃是隐族一族之长,担负着全部族民的福与祸,那是祖辈传承至今的使命,容不得一点闪失。
但是,她的心里始终有抱怨,难道就因为她的夫君是族长,就要牺牲掉他们的亲生女儿,从此陌路,再也不相见。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将那条不许与外族人通婚的规矩给废除,若是外族品性纯良,博爱仁慈,又怎么不可以从此成为隐族人,为什么非要那样绝决,一丝一毫转寰的余地都没有,导至她们母女分离近十七年。
十七年啊,她的一生能有几个十七年。
“夫人,悠儿会过得很好的。”长孙浩别过头去,不忍看到她悲伤沉痛的眼,眺望着屋外的永息湖,他记得幼时总喜欢抱着长孙悠悠来到这里,在她七岁时,便在湖上建了这小屋,成为她的闺房。
夜深人静,每当他思念长孙悠悠就会走地屋里,看看她平时用过的东西,穿过的衣服,嗅闻她的气息,只是时光流逝,她所留下的气息越来越淡,现在已经闻不到了。
“老头子你不要骗我了,只盼着在我临死前还能见上悠儿最后一面,不然我死也不会瞑目的。”叹息着,欧阳莹甩开长孙浩的手,蹒跚着脚步向外走去。
永息湖畔,盛放着大片大片的金色花朵,就像一颗颗金色的星星躺在碧绿的叶片之间,但没有一种星,可以如此璀璨夺目,流光溢彩,妖艳得仿佛可以夺去人的呼吸。
湖中的金色花朵在阳光下越发的光彩夺目,耀眼无双,随着清风一荡,鼻翼间竟流淌着沁人心脾的花香。
欧阳莹望着永息湖,她的女儿除了喜欢洁白素雅的梨花之外,便是湖中这金色之花。
“夫人,俊儿已经离开隐族有一段时日了,既然他要求我们给他悠儿的画像,那就证明他已然有了线索,只要悠儿还愿意回来,我会想办法说服族中长老,让他们松口,不再计较当年的事。”
曾经,他的一子一女是他最大的骄傲,儿子长孙敬睿智温和,女儿长孙悠悠可爱聪慧,煞是讨人喜欢。
十多年过去,长孙浩还有什么放不下,当年的他,也只不过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服一个软,不要跟他对着干。
她是他的心头宝,捧在手心里的丫头,可是她却在他这个父亲与那个男人间,选择了那个男人,不惜于他断绝父女关系与要跟着那个男人,怎不叫他气上心头,冲动的做出那样的决定。
“真的吗?”
欧阳莹看得不甚清楚的眼,此时此刻闪烁着格外晶亮的光芒,不可置信的望着长孙浩,一双手不知轻重的捏在他的手臂上,颤抖不已。
只要他松了口,她就一定会让悠儿回心转意,回到她的身边。
“当然是真的。”牵起她的手,长孙浩语气坚定,觉得永息湖更美了。“夫人,好好的保护好自己的双眼,切莫再流眼泪,悠儿的女儿一定跟她小时候一样的可爱聪慧,她还等着唤你一声外婆呢?”
他形容不出来,当看到神石上显现的几个字时,心里是种什么滋味。
悠儿的女儿,他的外孙女儿,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抱过她,亲过她,也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认他们,亲近他们。
“呵呵,那是自然的,悠儿可是咱们隐族最美丽的姑娘,她的女儿又怎么会差。”终于,爬满皱纹的脸上展露出最动人的笑容,好似瞬间让她年轻了十多岁,精神也越发的好起来。
“夫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过你的笑容了。”
“只要咱们的女儿跟外孙女儿回来,我一定天天都笑。”
“嗯。”
长孙浩嘴角溢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嘴上说得轻松,其实他的心里就跟打着战鼓一样,安静不下来。
早间起床,他就发现自己的眼皮跳个不停,不好的预感很强烈,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老头子,你说我这个外婆要不要为咱们的外孙女儿布置房间,啊,我还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子的房间,要是她不喜欢怎么办?”
欧阳莹心情一好,话就说不断,一个问题连着一个问题。
“等她来了隐族,你在为她安排房间,暂时就让她跟悠儿住在一起,打理好悠儿住的房间便好。”
“对,你说得对,让我好好的想一想。”
“走吧,先送你回房间,以后出门记得带上贴身伺候的丫鬟,你要是有个万一,留下我一个人可怎么办?”
成亲当日,他曾对她说过,死的时候,一定不要死在他的前面。
“好。”点了点头,任由长孙浩扶着她的手臂,一步一步的离开。
悠儿,你可还在生你父亲的气,他其实就是吃醋了,气里为了一个才见面不久的男人,就将他这个疼了你十几年的亲爹给撇在了一边。
只要你能说几句话哄哄他,当年也不至于把关系弄得那么僵。
“参见族长。”
“什么事?”长孙俊停下脚步,看向站在眼前的人。
“回族长,刚收到少主的飞鸽传书,长老们正在等您。”
“你先去回话,本宗随后就到。”
摆了摆手,长孙浩沉声吩咐,唤来两个丫鬟,道:“你们两个扶着夫人回房,小心仔细些。”
“奴婢知道了。”两丫鬟福了福身子,接过欧阳莹的胳膊。
“老头子,你去忙,别担心我。”
“自己小心,有事就吩咐丫鬟传话给我。”长孙浩不放心的叮嘱道,近年来她的身体越来越差,由不得他不担心。
欧阳莹含笑点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放心吧。”
“嗯。”
目送长孙浩远去的背影,欧阳莹低声说道:“咱们也回吧。”
“是夫人。”
往东转弯,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向南大厅之后,仪门内大院落,上面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正中间乃是气势恢宏的议事正殿。
长孙浩昂首阔步的走进正殿,金木水火土五大长老早已经等候在侧,每个人神色各异,瞧不出喜怒。
“族长。”
“都坐下说。”长孙浩微微举起双手,示意他们都坐下。
“是。”
“族长,这便是为少主传信的那只鸽子。”身着族服的侍卫将鸽子亲自交到长孙浩的手中,神情恭敬。
长孙浩接过信鸽,动作轻盈的将密封在竹简里信纸取下来,白色的鸽子便扑腾着翅膀展翅高飞,翱翔在蓝天上。
“族长,少主都传回来什么消息,前些日子娉婷丫头来信,说是她一切安好,叫我这个老头子安心。”金长老笑望着长孙浩,意有所指。
早些时候,他就暗自跟长孙浩提过,将娉婷许配给长孙俊一事,岂知,这个老家伙给他装迷糊,说是不插手年轻人的事情。
言下之意便是,如果长孙俊同意娶娉婷为妻,那他便没有意见;若是长孙俊不同意娶娉婷为妻,那他也不会阻止,甚至他还会干涉。
“俊儿一向待人亲厚,自会好好照顾娉婷丫头的。”
“那丫头也真不懂事,少主身负重要使命,还要分出时间来照顾她的,她那根本就是存心添乱。”土长老与金长老几乎是吵了一辈子的冤家,凡事都喜欢呛着声来。
他就是缺了那么一个孙女,否则,才不会让金娉婷四处耀武扬威的,看着心里就来气。那丫头能骗过所有人,就是骗不了他,也骗不了长孙俊那臭小子。
别看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那心里就跟明镜似的,瞧得可清楚。
“天命圣女关系到我隐族存亡,那丫头的确太任性。”水长老也接了句口,虽然之前他也有意让金娉婷担任长孙俊的妻子,成为未来的族长夫人。
但是经此一事,他觉得,金娉婷不识大体,又不懂得进退,很难胜任族长夫人一职。
到底,将来少主的婚事,还得细细考虑。
金长老越听,脸就越黑,这些老家伙敢情是当他不存在,乱说是通。
“噗——”
腥红的血喷溅而出,犹如晶莹剔透的血花,散落到整洁的冰冷地板上,像是无意间涂鸦出来的色彩,带着梦幻的味道。
长孙浩手中的纸条随风而逝,飘落到角落里,如同失去生命的玩偶,被遗弃了。
距离他最近的土长老猛然站起身,脸上写满了担忧,焦急的问道:“族长,您是怎么了?”
几十年来,他从未见过长孙浩如此失态,唯一的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那便是圣女长孙悠悠与他断绝父女关系击掌的那就刻。
“族长、、、、、、”
“来人,传御医。”
“、、、、、、、、”
五位长老被这突然的意外惊了一身冷汗,一个个早已忘记刚才的争吵,手忙脚乱又是传御医又是端茶倒水的。
长孙浩摊倒在椅子上,双手剧烈的颤抖着,他不愿意相信那样的事实,更不想接受那样的现实。
“到底怎么回事,少主究竟传回的事什么消息,竟然将族长气成这样?”金长老一语惊醒梦中人,定睛一看却没有看到长孙浩握在手中的信纸,心中不由得一阵恼怒。
“不知道。”
慌乱中不知是谁回了一句,便没有了下文。
气极攻心,长孙浩只觉他的胸口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双唇颤抖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水长老被挤到一旁,不巧正发现房间的角落里那张被捏皱的信纸,捡了起来。
“圣女她、、、、、”实在很难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消息,连他也愣住了,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也难怪,族长会这样。
“圣女怎么了?”异口同声的问,四个老头对视一眼,却没有别过头去。
“前圣女、、、、前圣女已经去世十三年有余。”被盯得头皮发麻,水长老拉耸着双肩说出信纸上的消息。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谁能比他体会得更深。
族长的痛,他最能体会。
又是‘噗’的一声,长孙浩再度吐出一口浓稠的鲜血,脸色更加惨白,不禁将五个长老吓得浑身一哆嗦。
这个时候,族长可千万不能出事。
“悠儿,你可是恨足了爹。”长孙浩不语,沉痛的闭上双眼,心中抽痛万分。
如果早知道会失去她,那他又怎会计较那么多,狠下心肠。
前一刻,他还在跟自己的夫人说起,一起等待他们的女儿归来,这一刻,他却得知他们的女儿已经离世十三年有余,叫他如何接受得了。
“族长,你别太难过。”
“族长,圣女虽然不再了,但是您还有外孙女儿,圣女的亲生女儿呀。”土长老双手搭在长孙浩的肩上,劝慰道。
水长老拉开土长老,狠瞪了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哎,你拉我做什么,我说错什么了。”
“住嘴,少主在信上说,圣女的女儿说她跟隐族没有任何的关系,并且还说永远都不会回隐族。”水长老一火,提高嗓门就低吼出声。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不回隐族,跟隐族没有任何关系,那她的意思就是不要他们去找她,还是、、、、、、、
“够了,你们都先各自回去,本宗想要静一静。”
耳朵里回荡着他们的谈话声,又浮现着那纸上的一言一语,深深的刺痛进他的心里,撕扯得鲜血淋漓。
“是。”几人互看一眼,心知现在不是谈事的时候,恭敬的点了点头,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悠儿,是为父错了。
眼角滑下一抹晶莹的泪珠,长孙浩低吼着骂退了进来为他诊治的御医,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如果可能,他不想收到这封信。
却也因为这封信,让他知道,她的女儿在离开之后,竟然那么年轻就离开人世,甚至没有来得及看着自己的女儿长大成人。
冷梓玥,他外孙女儿的名字。
她不愿意回到隐族,大概也是恨他这个外祖父,而他又怎能要求她去履行隐族的使命,莫怪她不愿。
字里行间,都在告诉他一个事实,他的女儿死后,冷梓玥在那表面华丽的候府里过着连奴婢都不如的生活,更是死里逃生,在阎罗殿里走过一圈的人。
她卑微的活着,一点一点的成长,养成今时今日的性格,要吃多少苦,忍受多少的屈辱,长孙浩不敢去细细的深想,他害怕自己会被自责愧疚所淹没。
心里那个原本坚定不移的决定,此时,有了动摇,他开始犹豫不决起来。
这,并不是一个决策应有的态度。
、、、、、、、、、、、、、、、、、、、、、、、、
明亮的房间里,压抑的气氛逼得人透不过气来,颇有几分剑拔弩张的味道。
火红的罗裙铺散在柔软的地毯上,冷梓玥面若寒冷,透着逼人的寒气,好似千年玄冰,一触便能将人给冻僵。
她的冷,不是表面,而是由内而外的的散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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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的散发,骨子里便有的冷冽。
纤长而浓密的眼睫毛仿如一把小巧的扇子在眼睑处投下寸寸阴影,谁也无法窥探她的心思,无疑她是神秘的,一如既往的尊贵而不可侵犯。
顺着她坐的方向望下去,只见冰姨跪在地上,一把白晃晃的锋利匕首抵在颈间,已间丝丝血红之色,神情异常的坚定,不容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