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飞挥手打断了侯焘的话,忽然仰天长笑道:“哇哈哈哈,吾布仙家密术,雨有何惧,雨有何惧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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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万户纳赤结坐在大帐之内,正皱眉苦思。
其长子岱钦望着愁眉不展的父亲,甚是不解,忍不住问道:“额祈葛,如今我们总算是赶在了南军前面,明天便可渡过河去围堵南军,一切都很顺利,可为何您如此地苦恼呢?莫非您害怕那些只会像老鼠般躲躲藏藏的南人么?”
(注1:岱钦,在蒙古语里是‘战将’的意思。注2:据考,蒙古人称呼父亲,古称为--额祈葛,现代则为--阿布; 母亲古城--额赫,现代则称为--额吉。)
纳赤结回过神来,望了望长子,叹了口气,说道:“岱钦,我们草原上的勇士无所畏惧,又岂会怕些老鼠呢?而且,在我眼里,河对岸的那些老鼠已经是献给长生天的最好的祭品了……唉,我只是在苦恼这些美好的祭品都不能由我亲自进献给长生天,而要白白地便宜了那些汉人和南人了!”
岱钦闻言大讶,忙追问道:“额祈葛,您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纳赤结再次长叹,说道:“岱钦,你虽然像额祈葛给你起的名字一样,是员无畏无敌的战将,但是你身为苍狼的子孙,却只有苍狼的残忍和凶猛,而没有苍狼的睿智。而那些南人和汉人,他们虽然没有苍狼的残忍和凶猛,也没有苍狼的睿智,但是他们却像野狐般的奸猾狡诈,即使是睿智的苍狼,若不处处小心的话,那恐怕也会中了野狐设下的陷阱,说不定被利用了也不自知,对了,汉人有个成语就叫做狐假虎威,很是有些意思,话说……”
岱钦被自己老爹那没完没了的比喻整的是头昏脑胀,更没心情听什么故事,于是颇为不耐烦地打断了纳赤结的话,问道:“额祈葛,您所说的野狐到底是河对岸的南人,还是咱们军中的汉将啊!”
纳赤结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有勇无谋的儿子,心说老子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这些话还用指名道姓地说出来么?唉,想我纳赤结既有苍狼的残忍和凶猛,更有苍狼的睿智,可为何这儿子竟会笨到这个地步呢?唔……是啊,我纳赤结残忍、凶猛、睿智三者兼备,为何如今才是个小小的万户呢?不公平,这不公平!
“岱钦,只会冲锋厮杀的人,最终只能成为巴特尔(勇士);而又会冲锋又有智慧的人却可以成为额金(王者)!”
纳赤结望了一眼长子,见其仍是满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更是不爽,怒哼哼地言道:“岱钦,你听好了,大都督只想让额祈葛成为巴特尔,却不愿让额祈葛有机会成为高贵的额金,额祈葛不服气,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岱钦闻言,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怒喝道:“那咱们就砍了大都督,自己做额金好了!”
顿了顿,岱钦又有些犹豫地说道:“额祈葛,就算咱们砍了大都督,似乎也做不了额金,除非咱们冲进大都,把大汗也给砍了才……”
“闭嘴!”
纳赤结怒斥一声,打断了岱钦,心说你爹我不过是在比喻一下,结果咱这傻儿子还真是敢说啊!连大汗你都想砍,妈呀,这话要是被人听去……
纳赤结越想,这腿肚子就越是有些哆嗦,于是伸手一按,勉强算是止住了,接着又狠狠地瞪了一眼面前这个不能体会父意的傻儿子,没好气儿地解释到:“大都督命咱们绕到南军前面堵截,却又不许咱们先去冲锋杀敌,非要等到步卒前来收拾,而咱们只能在外围追击脱逃的敌军……哼,吕师夔分明就是想要送功劳给那史家小儿啊!
哼哼,我纳赤结智勇双全,却要听命于这些汉奴降将,而这些汉奴降将也视吾等苍狼子孙为蛮夷,处处设陷,排挤,真是好不可恶!”
嘭!
纳赤结一拳砸在矮几之上,恨声说道:“额祈葛追随大汗征战一生,如今却才是个小小的万户,我实在是不甘心,而如今举手可获的战功,却还要让我拱手送给那些汉奴,这真是太欺负人了,简直就是我苍狼子孙的耻辱!耻辱!”
岱钦闻言,总算是搞明白了额祈葛为何苦恼,而父子同心,自是也随之大怒,吼道:“这有什么好烦恼的,额祈葛,明日咱们过河之后,便直接引军杀过去,管他什么狗屁军令!”
“胡说,军令如山,怎么可以不管?否则恐怕没有半点功劳,反而被那些汉奴们抓住了把柄!”纳赤结不满地瞪了一眼净说疯话的傻儿子。
岱钦闻言,又挠了挠头,突然说道:“额祈葛,这事儿也好办,明日一早便遣人回韶州,将吕师夔的偏袒之心暗报给达鲁花赤大人,再请他日后帮咱们说话,并许诺送他金银美女便是了。”
对啊!纳猛大人身为蒙人,又和吕师夔颇有嫌隙,且负有监察之权,若他帮我,那吕师夔定不敢追究我违令揽功之罪吧!
纳赤结想到此处,眼睛不由得一亮,重新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个傻儿子,实在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有这般心思。
不过纳赤结还是不太放心,又问道:“纳猛大人虽有可能助我,但是一时之间却也无法确定此事,而明日便要行事了,咱们若是孤注一掷,万一纳猛大人到时候无意或者无力相助的话,那咱们父子岂不是要吃大亏了么!”
“额祈葛,我听说汉人有句话叫做前怕狼后怕虎,这怕着怕哪儿的哪能成就大事啊!”岱钦闻言,很是不耐地埋怨了一句。
纳赤结闻言,实在是为之气结,心说狡兔三窟,又有那个智者不给自己多留上几条退路的呢?纳赤结正待教训一下自己的傻儿子,忽然又听岱钦言道:“额祈葛,其实这事儿也简单,到时侯咱们只须留下那些汉奴轻骑守住山口,而咱们自带兵马前去立功便是了,想那南军不足万人,奔至此处,早已身疲胆怯,咱们三千铁骑,已是足足地够用了,又何必再分功给那些汉奴轻骑!呃,对了,等到咱们先抢了大功之后,若吕师夔问起,那咱们也不怕,就说是因为发现敌军开始转向逃窜,所以才不得不分兵堵截,结果敌军一意突围,咱们这才不得不奋勇杀敌,全歼了这支南军……哈哈啊哈!”
岱钦越说越得意,哈哈大笑起来。
而纳赤结也细细琢磨了一番也大喜道:“好,我儿说的甚好,有汉军轻骑守住山口,那咱们可就算不得是违抗军令了,即便是吕师夔,那也不能治咱们的罪,若到时再有纳猛大人为咱们美言的话,说不定还要再加上一个临机立断之功呢,哈哈哈!”
纳赤结与长子岱钦相对大笑,而纳赤结更是老怀大慰,越看自己儿子越顺眼,越看自己儿子越像自己年轻的时候。
原来我这儿子一点都不傻,却是……却是……唔,若用汉人的话来说,恐怕这就叫做大智若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