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一抬头,就看见了站着沿街店铺二楼的妻儿,心中一暖,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他本想也朝着自己儿子挥挥手,只可惜这两手都提满了百姓塞的东西,实在是腾不出手来,于是只好拿眼神儿示意自己年幼的儿子莫要心急,千万别下楼来凑热闹,省得再被人给踏着。
王润看见了自己威风凛凛的爹爹,更是得意,对着那十二三岁的童子又说道:“看,我爹爹威风吧!你爹爹呢?你爹爹还没过来么?”
十二三岁的小童闻言,好不尴尬,嘟囔道:“我爹爹在西城营……这次出征没去……”
“哦……出征可以杀鞑虏,可以立大功,这么好的事儿,你爹爹为什么不去啊!”王润很是费解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娘总说打仗太危险,不如平平安安过日子,可能是我娘不舍得他去吧!”小童耸耸肩答道。
“哦,你娘可真笨……”王润毫不客气地批评了一句。
而那小童也不生气,反倒是神情一黯,说道:“唉,没办法,女人可不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嘛……”
“好在我娘的头发不长!”王润一边感慨着,一边望了望自己娘亲的头发,心有余悸。
旁边的大人都被这一大一小两个混小子的话给逗得捧腹大笑,直把王贵之妻羞得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旁边一老者则爱怜地摸了摸王润的头,说道:“小子,你爹是个好样儿的,来来来,老汉这儿刚好有几个果子,你拿去吃吧。”
“这怎么使得!”王贵妻忙叫到。
“没事儿,就是哄哄孩子开心嘛。” 老者一边笑,一边硬把果子塞到王润的手中。
王润抬头望了望娘亲,见娘亲没让他归还果子的意思,便兴高采烈的谢过老者,又豪爽地把果子分给周围的娃娃们,而那名十二、三岁的小童也分了一个。
那小童接过果子,狠狠地咬了一口,又说道:“再过两年我就长大了,倒时候我就参军出征,立功回来之后我也请你吃果子!”
“好!一言为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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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各样的小插曲同时在各处上演着,一户民宅顶上,十几位士子文人,看着官道上的一幕幕,很是感慨,也很是热血澎湃。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哈哈哈,痛快痛快,好男儿当如卓公子是也!”一名三十多岁的文士豪情勃发,大声吟诗,正是循州陈玉。
另一文士闻言,笑道:“陈兄忽发感慨,莫不是想要就此弃笔从戎哉?”
“王兄笑我,就算我陈某想要弃笔从戎,可是这手无缚鸡之力,那又该如何是好,到时候我岂不是要累人累己了么!”
众人一阵哄笑,曲正也在其中,闻言后忍不住说道:“哈哈哈,陈兄倒是谦虚的很,其实时值乱世,我辈文人也是有用之身,又何必妄自菲薄!再者说了,卓公子和他的五徒吴天不也都是书生么?”
众人纷纷称是,唯有那王兄喜欢找茬挑刺儿,只听他又说道:“卓公子自幼隐于山中,虽然学问独步天下,但人家可是没参加过科举的,这能不能算书生出身可还是两说的;不过他那五徒吴天倒是个正经书生,嗯,此次他也随军出征了,却不知有无立下战功。”
众人觉得有理,也很好奇,纷纷向曲正望去,没办法,如今曲正可是深受马大公爷器重,虽然还不算是正经官身,但却比一般的小官儿还要威风。
曲正一直不甚得志,自从协助李刚筹办技能大比之后,始有扬眉吐气之感,见友人皆望着自己,便笑言道:“元美兄倒是好奇……呵呵,也罢,反正后日奖赏的官文就要下发了,所以早些告诉诸位倒也无妨,其实此次出征,卓知州的几位徒儿都是出力甚巨,立下了不少大功的,二徒张跑和四徒李刚曾闯敌营,以伪报误导敌军入伏,而三徒王挫和吴徒吴天更是亲自领着知州府的亲卫,将鞑虏万余大军困住,不得动弹……呵呵,只是这其中的具体过程乃是机密,是以吾也不知,但赏功文书上确是这么写的,所以曲某方才才说吾辈自有吾辈的用处嘛。”
哇……啧啧……
一片艳羡之声响起,要说卓飞高不可攀,有些令人不敢仰视,自然也就没人敢拿他做比较。而其他徒儿都是武夫出身,立下战功,倒也不甚稀奇了。所以唯有吴天的身份却是能引起这些士子文人的共鸣的,吴天博闻强记的功力虽然颇有威名,但是他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若他都能立下战功,那又有何人不可也?
一众文士的心气儿登时被提了起来,人人都在幻想着自己指挥大军,立下不世战功的场面,满眼都是憧憬之色,曲正深深地了解这些家伙的德性,嘿嘿一笑,故意打击他们说道:“诸位虽然皆是饱学之士,若论文才风流,那决不在那位吴兄之下……可这成名非侥幸,不瞒诸位说,小弟与李营正共事许久,时常听他提起自己的几位师兄弟,据他所说,这位吴兄虽是书生,却不甚喜爱诗文歌赋,反倒是一直对兵法韬略情有独钟,当年其为求果腹之时,家中器物全都卖了个干净,却唯剩几卷兵书宁饿死而不卖。卓知州曾笑言其有淮阴侯之志也……”
嘶……众文士皆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宁可饿死也不卖兵书,那就难怪人家能领军征战,立下赫赫战功了!
想到此处,众文士皆有些气馁,而陈玉见状,忽然一拍胸脯,朗声道:“国难当头,山河沦丧,万民处于水火……吾辈书生满腔报国之志,岂可对此视而不见哉!也罢,陈某自今日起,便要苦读兵书报国,那些诗词歌赋还是留待太平年月再去吟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