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明愣了下,一时无言。
戚芳龄的神色却是十分冷漠。
就算说她无情,她也认了,府里被抄的那天,林依依和母亲大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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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大吵了一架,吵得不可开交,差点把娘亲气吐血,她到反而满腹委屈,甩手便走,家里一团乱,她连回头都不曾回头,出去以后到是听说痛哭了一场,哭得人都撑不住,被李国公家的世子给带回家去。
若只是这般到也罢了,戚芳龄知道林依依是个受不起委屈的女人,在大事上,她容易慌,可她千不该,万不该……
戚芳龄打了个哆嗦,面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硬撑着流露出的坚强一丝也不见,忽然就捂住脸痛哭起来。
“幸好没事……幸好没事!
林依依跑出去的那日,壮壮看见她便急着追了出去,追了她很久,眼见她跌倒不禁上前去扶,可她直接把壮壮推倒在地,就跟着孙公子扬长而去。
当时路边有人看见,有个人抱起壮壮走了,壮壮大声喊她,可她根本连理都不曾理。
等他们家里人得到消息赶过去,壮壮早就不见踪影!
他们拼命去找,托了所有能找到的关系,报了官,时修远时公子更是好几日奔波,足足三日,始终没有消息。
那三天,戚芳龄仿佛老了三十年,人生诸般苦楚她皆是尝够。
家中所有人三日没有合眼,没有正经吃一口饭。
“都过去了,不要再想。”
戚明一看妹妹哭,就知道她又想起那件事。
母亲的病,病根也在这件事上,当时要不是壮壮跟着出事,母亲还不至于病到这等地步。
也幸亏孩子找了回来,要不然他们家根本撑不到现在。
“哎,因为这个,咱们到倒欠了人家皇城司一个人情,阿爹栽在他们那帮人手上,咱们却要对人家感恩戴德,这……”
戚明想起这些,脑袋都有点疼。
皇城司是仇人还是恩人?
戚芳龄也着实纠结了两日,可随着家里藏起来的那点银钱用完,柴米油盐,父亲那边要打点,母亲这边吃的药,用的补品,那就像大山一样压在肩膀上,两个兄长目前能赚回来的,也就只能弥补一个零头,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为生活奔波上,哪里还有精神伤春悲秋?
皇城司的恩,她报不了,要说与皇城司有仇,她还不如说跟朝廷律法有仇,那些事,她爹的确做了,那些案子又不是假的,更没人构陷,她爹亲口认下的罪,这都没丢掉性命,还想如何?
戚芳龄进了药铺,去买了一些老人参,小心翼翼地揣到怀里,她才松了口气,这些人参差不多能吃个半月,半个月的缓冲,家里没那么艰难,两个哥哥也可以安心换个好一点的工作。
如今两个人做得都是体力活,赚钱虽然比较多,可他们要一直干这个,用不了多久就再也干不了别的,她总不能眼看着兄长一生蹉跎。
戚芳龄又去买了些菜,她不太会和人讲价,可也勉强学着人说了说,许是她长得好看,又像是娇贵人家的女孩儿,卖菜的大爷大娘到没跟她乱要价,还零零碎碎送了她不少东西,什么排骨,小葱一类的。
一路回到家,就见家门敞开着,外头小巷子里人头涌动,邻居们都出来围观,各种窃窃私语声无数。
戚芳龄心下大惊,和戚明对视一眼,连忙狂奔过去,刚一进巷子就让邻居家的孙大婶给拉住:“哎哟,丫头,你们家竟有这般富贵的亲戚,和京兆府的大老爷都相熟,你们怎么也不早说?”
当初戚家搬来,瞧着挺狼狈,人人都知道是大户人家落魄了的,对他们可真算不上友好,便是不捣乱,也冷眼旁观,不相往来。
“今天一大早,好几个官老爷就来你家送东西,说是应了你家一个表小姐的托付,送的安家银子,好家伙,那一箱又一箱,可不得了。”
“丫头,你们家既然有这样的实在亲戚,那便多来往,可千万莫要生疏了才好。”
“就是,在京城讨生活,认识几个官面上的人物不亏,平日里联络感情莫要忘记,无论多么亲密的关系,一旦长久不联络,恐怕也要疏远。”
戚芳龄满头雾水,进了家门才知,是表小姐‘傅香香’遣人送来的。
她打开一个小小的首饰匣,里面的一只朱钗十分眼熟,她母亲亲自挑选了样式,让人做好,送给了香香,不曾想今日又被还了回来。
不光是这些,还有很多正合用的药材,正合用的绸缎布料,并不奢华,但却是当下必需品。
他们从静山伯府出来时,除了身上穿的衣服,还有藏在衣服里的一点银钱,什么都没带,出来之后亲戚朋友们到是送了些钱财助他们安家,但一大家子如何能够?
柴米油盐,处处要花钱,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她当家后是愁得日日掉头发。
两个哥哥都有心给家里开个财路,可无论想做什么都要有本钱,没有本钱,便是再有能力也无用。
“现在本钱算是有了。”
戚芳龄伸手打开一只小箱子,箱子里满满都是各种金银锞子,小元宝,小葫芦各种式样。
以前在家里,这些东西都是拿给她们几个小姐赏人用的,如今却是真正顶用的东西,哪怕是他们这么多人,一个月的开销也用不了几个。
她不知道,傅香香真是自家姐妹,还是别的什么人,可这份心意,他们一家人都领。
没几日,林依依的判决也下来,光是查出来的,她身上就挂着好几条人命,虽不是她动的手,却也和她脱不开干系。
当下律法森严,但陛下施行仁政,对死刑的判决相当谨慎,林依依终是保住一条命,判她流放三千里。
“林依依身上的罪有这么严重?”
杨玉英看过判决,也是小受一点惊吓。
实在是林依依那姑娘表现出来的样子,清冷淡然,才学出众,更兼十分幸运,并不像会闯下大祸的模样。
“傅香香的死同她有关。”
夏志明叹道,“或许人的运气都有限,她早年得了太多好处,后半辈子就要偿还。”
杨玉英扬眉,扫了一眼倒在车厢里蒙头大睡的林官:“那林官后半生是好运还是厄运?”
“好运。”
林官自己开口哼哼道。
上半辈子苦得都快比黄连水还苦,下半生难道还不该有些好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