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朗一听,不由笑了:“才女谢道韫说她家郎君王凝之的话,我还是知道的。幸好这院里现在也没外人,不然以后后人看史书,看到安国平阳公主也这么说她的驸马,那我的乐子可就大了!”
平阳公主挑眉:“你也在乎身后名吗?”
薛朗耸耸肩,答道:“本来是不太在乎的,不过,想到以后你我的子孙,出去的时候别人问他,你祖上哪里。子孙一报我的名讳,别人一听,哦,原来是那个‘天壤之下,竟有薛郎’的那个薛郎的后人啊!万一子孙觉得羞愧,回来对着我的牌位碎碎念埋怨我就不好了。”
这想法也是奇葩!平阳公主笑骂一声:“胡说!”
薛朗笑道:“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所以,今天这句话要记得不能外传,我们要做对子孙负责的祖先。”
平阳公主失笑,拉着薛朗过去一旁的胡凳上坐下,以手托腮,笑看着薛朗,眼神若有所思:“我一直觉得惊奇,天下何以有幼阳这般人?”
薛朗上下看看自己,摸摸脸,好奇地问道:“我哪里奇怪?”
平阳公主道:“看幼阳行事,非是不通世故、目下无尘的人,观刚才幼阳劝我之语,于世俗人情也算通透,可看幼阳待我,却又純挚热烈,一片赤诚,几让我毫无招架之力。何以如此呢?”
原来是说这个。薛朗想了想,道:“大概是家学渊源吧。”
“家学渊源?”
薛朗面带追忆的点点头:“对!我母亲呢,是个不太靠谱的人,即便我是亲儿子,说起我母亲来,我也要说,母亲她优点比起缺点,简直少得可怜,说起来,即便是薛晴十岁的时候都比她靠谱许多。家里家外几乎都是我父亲一个人撑起来的,母亲呢,能把自己照顾好便是帮了大忙了。我刚上初中的时候,差不多是十三四岁吧,看父亲太累,忍不住问他为什么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喜欢母亲什么。”
“公公大人如何说的?”
薛朗满脸怀念之色的笑道:“父亲先以我不敬母亲的理由揍了我一顿。”
平阳公主一怔,追问道:“然后呢?”
薛朗道:“揍完了父亲才告诉我,因为那是他喜欢的人,他选的妻子。若是喜欢一个人,不仅要喜欢她的优点,还要包容她的缺点,若只喜欢优点,不肯接受缺点,那不论多么相爱的伴侣,日子也是过不下去的,人无完人。父亲说,不管是伴侣还是朋友,待人要多看别人的长处,少看别人的短处。只要不是什么不可调和、触及原则底线的东西,那么,不妨胸襟放宽广些,包容些,日子才能过的轻松愉快。若整天只盯着不足看,那世间再无可陪伴之人,人生该多么的孤独寂寞啊。”
平阳公主赞道:“公公大人是位值得尊敬的睿智长者!”
说起父亲,薛朗神情戴上怀念和崇拜,点头道:“是啊,父亲虽然没有什么大成就,但在我心里,他一直是个好父亲、好丈夫,是个了不起的人,是我人生的榜样!”
平阳公主点点头,神情若有所思,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有人妄称国丈之事,我会慎重待之。”
薛朗开心的点头——
可怜以他的情商,想要劝解平阳公主对他来说,简直是史诗级的任务,困难不是一点半点儿。
他只能对照后世那些中老年的年纪才再婚的事例来揣摩圣人的心理,然后绞尽脑汁的从自己的事例中提醒、劝慰平阳公主。实在是在后世见多了父母再婚后与子女的矛盾冲突。何况,圣人可不是普通的父母,在父母的身份之上,他还是大唐皇帝,对待这样的父亲,考虑的问题当然更多,思虑也需要更全面,冷静理性总比冲动强!
冷静与理性,于大唐第一家庭来说,其实是一种保全,对父女亲情的保全。
然而,薛朗忘记了,他在这里劝住了平阳公主,但是,圣人与太穆皇后并不止平阳公主这么一个孩子,该来的总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