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线杆白公子,见到楚阳娿便如老鼠见到了大猫,吓得弯腰驼背,一下子就从电线杆变成了长虾米。
楚阳娿十分震惊,难道几年过去,京城人士审的审美观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己这容貌瞧着不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反而会把人吓个半死不成?
“这位公子……”楚阳娿无语地看着头发都快竖起来的男子,郁闷之情无以言表。她摸了摸鼻子,轻声细语地问:“公子这是怎么了?”
“不!我不害怕。小姐花容月貌,小的心仪良久,一点都不怕小姐,小姐不要多想。”
楚阳娿:“……”
你是不怕我,可你不怕我你干嘛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你看都不敢看我,从哪里看出的花容月貌?
还有……你比我高很多你知道么?可你这两股战战双腿发抖的模样,看上去真的十分可怜呀!
楚阳娿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公子要是身体不适,便先行回家吧,来人,送客。”
楚阳娿不是个喜欢为难人的人,但更不是个喜欢为难自己的人。
怕她怕的什么一样,继续在彼此身上浪费时间,就多此一举了。
谁知道这白公子听见楚阳娿说送客,吓得更不得了了。他以为楚阳娿生气了,心道这传说中的母夜叉果然是阴晴不定脾气诡异。不过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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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发怒,难怪敢跟男人和离,还亲自攻下城池杀人无数,实在吓煞人也。
不过她出身不凡,岳家对自己有利。如今只要好好忍耐一番,等那日自己功成名就,方可将她休弃而去。
想到自己的前程,他终于忍住心中的惧怕,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小姐不要生气,小生方才……方才……”
“不要说了!”楚阳娿笑了笑,“婚期大事,讲究你情我愿,公子不必为难自己,请回吧。”
“不,我,我,我,我一点都,都不为难……小姐虽……虽恶名在外,不贤不贞,但小生,小生并未看不起小姐,愿意给你正妻身份,明媒正娶……”
男人虽怕楚阳娿怕的要死,但言语之间,竟是一点都没把楚阳娿放在眼里。他认为自己愿意来安国府相亲,愿意娶她为妻,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楚阳娿直接被气笑了。
她看着男人这一服窝囊到死却还大言不惭的样子,真是有趣得很,不知道他哪里来勇气这么自我感觉良好。
“我楚阳娿出身名门,聪明睿智,天下能配上我的男人有几个?你以为你是谁?还说我不贤不贞,哈!好笑之极。”
“你,你你……”
“滚!”
“我我……”
“再不走我杀了你!”楚阳娿恶狠狠地说了一声,看看能把他吓成个什么样子。
谁知道男人直接就被吓破了胆,当场哇哇一声哭了起来,一下子跪在楚阳娿面前,嚎啕道:“饶命,小姐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呜,我还不想死呀。我才考得功名,还没有功成名就,还要为母亲争得诰命……呜呜,求小姐不要杀我,不要吃我,我一点都不好吃……呜呜呜……”
我他么一下子就从杀人犯变成吃人魔了,我他么才想哭好么!
楚阳娿气得头脑发昏,很想给她一巴掌。
然而她稍微一动,男人居然蠢狗一样吓得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了,嘴里还在嗷嗷苦求。牛高马大一个男人,就这样被吓得躺在地上哭哭啼啼,刚刚还被气个半死的楚阳娿,一下子又被逗笑了。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男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苦求中,恶狠狠地说:“还不快滚,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我马上把你吃掉,生吃!”
“不要!”男人一边哭着,一边爬起来,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
等人离开之后,楚阳娿等着碧波荡漾的荷花池,哈哈哈笑了好一会才收住。
相个亲而已,她还真是见了奇葩了。
白家公子哭着跑了出去,楚域还来问她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楚阳娿摇头不语,从头看到尾的清水一脸青黑,也不想说一个字。
楚域见问不出来,只以为她恶作剧做弄了人家。警告她不准再任性妄为之后,又通知她好好休息,准备下午第二场相亲。
因为这些相亲对象,都是亲戚推荐,所以楚家是借着举荐入学的名义将人请进来的。
这一次楚域已经放低了要求,不期望楚阳娿嫁入高门,只想让她嫁个合心意的,家里人口简单一些,男方人品正直一些,这样才能长长久久。
楚阳娿知道父亲对她的要求不高,也知道他用心良苦,所以他怎么安排,她都全盘接受。
于是在早上见识了人高马大自我良好的胆小鬼之后,下午又见了一位正人君子。
这位正人君子姓潘,模样也很端正,身材中等,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看上去十足一个青年才俊好栋梁。
好栋梁首先被楚阳娿的容貌惊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她长得这么秀美。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的脸上才染上一层可惜跟愤怒的神色。
“哎!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好栋梁盯着楚阳娿看了两眼,突然发出感叹。
楚阳娿因为上一次失败的相亲,看见这个相对比较正常的男人,心里还有点满意,结果这人话一出口,就不像人说的话了。
她好好一个女孩子,不偷不抢不骗,怎么就成贼了?
“公子此言何意?”楚阳娿也沉了脸,冷声问。
男人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说:“哼,原本今日,我是不像来的。不过看在叔父的面子上,才来见你一面。怪道民间有言,丧母之女不可娶,小生尝以为此乃庶民小人之偏见。今日一见,发觉前人果然成不欺我。正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乃堂堂国公府嫡女,理当贤淑贞洁,安分守己。谁知你胆大包天,不守妇道,竟然前往万江,只为与丈夫和离。可怜云家将军,忠义一身,竟然被你这样寡廉鲜耻的女人陷害,我等熟读圣贤书,见不得你这种女人为祸苍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丝毫不放在心上,可怜老国公被你胁迫,还想为你寻觅夫家,小生今日前来,就是要警醒你,好让你晓得自己的错与耻辱,往后该当青灯古佛侍奉左右,而不该……”
“清水,给我掌嘴!”
好栋梁还在滔滔不绝,楚阳娿已经懒得听他罗嗦了。
这人腆着脸来了安国府,巴结完老爷子和她父亲,转头就来教训她骂她,不给她一点颜色,他不知道染坊大门朝哪儿开。
清风早就在栋梁开口之时就气的满脸发青了,听见楚阳娿让掌嘴,当即带着清岚清雪几人,按住男人啪啪就是几个耳光。
男人挨了一顿打,更加愤怒,居然扯着嗓子开始咒骂楚阳娿不知廉耻,羞于为人。
楚阳娿一挥手,干脆道:“把他给我扔进池子里去,我们今天就在这看着,看他多大的口气,能骂到什么时候。”
说什么忠义廉耻,不过是见不得女人反抗而已。
在他心中,女人在家就该听长辈的话,当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贤良闺秀。出嫁之后,不论夫家五河作践,如何虐待,都不该有丝毫怨言,反而应该检讨自己是不是贤惠得还不够,检讨完之后更加隐忍卑微地当个循规蹈矩的好媳妇。
好栋梁被扔进池塘里,扑腾了三两下,喝了一口水,呛了满脸泥。
丫鬟们拿着棒子,一件他想上岸就一棒子挥过去,打得他嗷嗷大叫。
栋梁知道逃不过,又没脸扯着嗓子要吆喝救命,干脆就指着楚阳娿脱口大骂。
“你身为国公府嫡女,生来享受荣华富贵,自应该承担责任。要是天下女子都似你这般任性妄为,为家招祸,长此以往,哪户人家还愿意生养女儿。”
“说的好似挺有道理!”楚阳娿抿上一口茶,笑吟吟地说:“说来说去,不过是找借口而已。要不是天下科举,只允许男子应考,女孩子们,哪里需要沦落到养在深闺充当联姻工具?不过是罪魁祸首反过身来当恩人罢了。说起养家糊口,古往今来,养家的户口的,哪样不是女人做的?农家妇人,地里耕种完,回家又织布洗衣伺候公婆,连孩子都得自己生。你口中顶天立地的男人们,最大的作用,不过是抢别人田地跟防止自家的田地被抢而已。高门氏族,从管理内宅,到经商赚钱补贴家用,哪样不是女人在做?男人为官做宰,不过也是方便分配资源,争取去抢别人的或者防止自己家被抢而已。再说这天下,军队战争,哪样不是为此?女人家什么都会做,不就是没那力气去抢么?所以全天下的女人都被抢了去,当牲口一般困养于内宅,当什么嫌弃良母,伺候完了老子伺候儿子。你说我身为国公府嫡女,享受了荣华富贵,理当为家族出力奉献。这话对也不对,被养在深闺内宅的女子,自然只有联姻这唯一的作用了。照你这么说来,生儿育女,不过是一场交易,那既然是交易,自当公平一些。旁人享受了荣华富贵,得拿一生的自由去换,因为除此之外,她们拿不出别的东西。而我楚阳娿享受了荣华富贵,却是可以拿出其他东西去换的,比如……”
楚阳娿笑笑:“比如我可以攻下一座城池,赢得一场战争。你今日这么生气,不过是恐惧,不过是害怕。因为你发现,有一个女人,突然间具备了你们男人才有的能力,能跟男人一样上战场,抢到你们都抢不到的东西了!是不是很害怕?是不是怕得要死了?所以你大老远的跑来骂我,恨不得我羞愧致死,永远不再敢走到人前对不对?还是你自卑惭愧,因为你发现你堂堂男儿身,读了圣贤书,学了君子礼,到头来连个女人都比不上,你羞于面对祖先,羞于面对君王,这才狗急跳墙,跑来唾骂我这一个弱女子?可惜你真傻,我可比你要强多了,谁骂我,我就让他进池塘洗洗脑子,什么时候洗清醒了,什么时候算完。”
“强词夺理!你这不知所谓的女人,胆大包天,胡言乱语,不晓得你在说什么。男子顶门立户,乃是天经地义,女人就该安居于室,三从四德……”
楚阳娿冷笑:“看来是个蠢货,脑子里没有脑仁全是泥巴,继续洗!”
说的这样大言不惭,怎么不敢跑到皇帝面前去骂,骂他不该给公主们开府,骂她应该让公主们跟平常女人一样三妻四妾地服侍驸马伺候公婆。
说来说去,还是强权而已,人之本性。
楚阳娿也懒得生气了,看着这好栋梁在池塘里死命地扑腾,干脆拿了些瓜子儿点心来,悠悠闲闲地等着,看他能坚持到几时。
可惜,嘴巴强硬的栋梁,身体却并不如他的嘴巴一样强硬,不一会就颤颤巍巍,开始发抖了。
楚阳娿也不怕把他折腾死,当真等到他哭着开始求饶才放他出来。
“我们回去吧,跟爹爹说,这亲我暂时不相了,恶心人。”
清水没说话,跟在楚阳娿身后,哭的满脸泪水。
楚阳娿无奈:“别哭了,有什么可哭的?我一点都不生气。”
“我不是为这。”清水伤心道:“这些人道听途说,就敢这样骂你,这还是亲戚带来的人呢,当真让人心寒。咱们女人,为何就这么艰难。”
一时之间,楚阳娿心也沉甸甸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