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燕语打了个哈气,叹道:“如此甚好,算算今年事情真多,我这几经劫难,终于在年尾的时候能有几天空闲了。”
卫章已经穿戴完毕,一身华贵的紫色官袍上的狮子绣纹威风凛凛,精致的花犀腰带束着他窄瘦修长的腰身,腰间的袍服褶皱都均匀而整齐。
姚燕语坐起身来,问:“今天大朝会么?”
“嗯。”卫章转身回来坐在床上,欠身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你接着睡吧,我争取早点回来,尽量中午陪你吃饭。”
“好。”姚燕语笑弯了眉眼,看着他修长的身影消失在珠帘之外,又懒懒的躺回去睡回笼觉。
养病的日子真的很清闲,因为右手臂受伤,姚燕语索性连字都写不成,只好每天靠在榻上看看医书,烦了就叫奶妈子把凌霄抱过来逗逗他。
转眼春节将至,府里上下都开始忙活起来。虽然经过了地震天灾,大家还没从悲痛中缓过来,但年还是要过的。
长矛专程进来回说了今年的年货单子,请夫人做主。
姚燕语拿过那长长的清单之后,便蹙眉道:“往年过年,那些吃食什么的总会剩下一些,年过了,又拿出去散人。这样很不好。今年大灾,各处的日子都不好过,我们也节俭些吧。”
长矛犹豫着说道:“夫人说的是,奴才也知道各处都艰难,但这已经很节俭了。过年么,总是要年年有余的。”
“行,你看着办吧,我只不希望你再等过了十五把一些长了毛的馒头什么的端出去送人。”姚燕语说着,抬手把清单丢在一旁的高几上。
长矛吓得一个哆嗦,赶紧的应道:“奴才再也不敢了。请夫人放心。”
“去吧。”姚燕语淡淡的说着,低头继续看书。
“是。”长矛悄悄的看了香薷一眼,香薷上前拿过清单递给他,大总管又行了个礼,方颠颠儿的走了。
长矛出去后又找了各位管事进来,细细的商议了一遍,把府里自用的东西都重新算过后另开单子。其中有位专管各府礼尚往来的管事问:“大总管,咱们自家节俭也就罢了,难道给各府的年礼也都要缩减不成?”
“看夫人的意思,自然是要缩减的。”
“可万一别家都不缩减,偏生我们却少了。这将军府的脸上可不好看吧?”
长矛一想是这个理儿,但看夫人刚才的脸色,他又没胆子再去问。于是转着圈儿的找到了翠微那里讨主意。翠微听了他的话之后,轻声叹道:“夫人的意思,你还是没明白吗?今年不但府里的开销要缩减,跟各府的礼尚往来自然也要缩减。这不是脸面的问题,而是生死存亡的大事!”
“你又蒙我!”长矛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不过是各府的年礼罢了,礼尚往来而已,跟生死存亡有什么关系?”
翠微皱眉叹道:“看你平常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犯糊涂?今年是大灾之年,上到皇上,下到黎民百姓,没个不伤筋动骨的!皇上的南苑还没修好呢,你这儿就一车一车的往各家送年礼了?你当锦麟卫的人都是吃白饭的?”
长矛猛然醒悟,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连声叹道:“是我糊涂了!是我糊涂了!”
翠微笑了笑把单子递给他,叮嘱道:“再缩减些吧。放心,能想到这个的肯定不只是咱家的夫人。”
“是是。这事儿真是多谢了!”长矛说着,朝着翠微深深一躬。
翠微见他没事了,便开始赶人:“你忙你的去吧,我这儿还给夫人熬药呢。”
“哎……翠微?”长矛看着翠微转过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翠微却一心都在那罐药上,根本没听见长矛的话。身后的门帘子忽的一下被掀开,一阵冷风灌进来,长矛打了个激灵,一回头看见葛海阴沉沉的脸。
“哟,葛将军来了。”长矛并不怕葛海,说起来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只不过他没有练武的天分,没跟着将军上战场罢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葛海的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若不是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他能一巴掌拍死长矛。天知道他的心上人心里就是因为装着这个家伙所以才一直不肯接受自己!这若是放在战场上,这货乃是自己的头号天地!
长矛嘿嘿一笑,说道:“哟,我就不能找翠微说句话啊?她这还不是你夫人呢,你就管这么紧,若是真的嫁给你了,还不被你拴在裤腰带上?”
“放屁!”葛海怒气冲冲的瞪着长矛:“你小子欠抽是吧?”
大总管立刻鄙视的横了葛将军一眼:“说不过就打,你还有什么本事啊?”
“你……”葛海急了,伸手揪住长矛的衣领,呲牙咧嘴的想要把他直接扔出去。
翠微把药吊子的盖扣好,转身看着这边斗鸡一样的两个人,走到门口掀起帘子,下巴一扬淡淡的说道:“你们俩,出去!”
“翠微,我……”葛海见翠微姑娘生气了,赶紧的放开长矛上前来解释。
“出去!”翠微根本不让他说话。
“这可不怪我。”长矛无辜的眨眼。
“你他娘的!”葛海生气的瞪他。
“我再说一遍,出去!”翠微冷冷的看着葛海,“你,出去!”
“为什么是我!我找你有事……好吧,我回头再找你。”葛海看着翠微冰冷的脸色,识趣的摸摸鼻子转身出门,走了两步又不放心,再转回来一把拖住长矛的衣领把人给拉了出去。
翠微恨恨的瞪了这二人的背影一眼,摔下帘子,关上了房门。
……
喝药的时候,姚燕语看翠微的脸色不好,因问:“你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翠微忙道:“没怎么,这不好好的嘛。”
“跟我还不说实话。”姚燕语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把药碗放到一旁,“刚葛海来找过我了。说想趁着过年的功夫跟你完婚。你到底什么意思,赶紧的给人家个准话。都老大不小的了,再等下去可就蹉跎了好时光了。”
翠微低了头,小声嗫嚅道:“奴婢全凭夫人做主。”
“这事儿我可没法做主。再说,你早就不是奴籍了。我已经跟二嫂说了,她要认你为义妹,你以宁家庶女的身份出嫁。嫁妆什么的本来也都准备好了。只是这一场地震给损失了些,但若是补齐也不难,做不过家里开着店铺,缺什么直接去库房里拿来,不过是费些功夫罢了。”
翠微闻言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给姚燕语磕头:“翠微何德何等,得夫人如此相待。翠微这辈子都是夫人的人,翠微的一切都是夫人做主。”
“你呀!真是没追求。”姚燕语无奈的叹气,“快起来,好歹也是六品的医官了,还动不动就跪!”
旁边的香薷赶紧的上前去把翠微拉起来。姚燕语便道:“我看葛海对你是一片真心。而且长矛也早就把你放开了,不瞒你说,长矛的叔叔瞧上了外边一个小户人家的姑娘,已经来跟我说过了,过了年就下聘,婚期定在四月里。依我说,你也别再犹豫了,不如就趁着过年跟葛海完婚吧。”
“这……会不会太着急了?”翠微还在犹豫。
“既然已经认定了彼此,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再说,你之前不还跟我说这次天灾多亏了葛海救你一命吗?”说着,姚燕语又笑问,“人家救你一命,你还不得以身相许啊?”
“夫人又打趣人。”翠微登时红了脸,想起地震那晚,自己衣衫不整的被葛海裹着被子抱出来就往外跑的情景,以及当时慌乱之中众人看她那种异样的目光,觉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行啦!二十好几的大姑娘了,都到了恨嫁的年纪了。”姚燕语说着,便转头吩咐香薷:“去跟冯嬷嬷说一声,让她这两日找个时间回一趟家里,跟二嫂子说,翠微的事情就拜托她多费心了。”
香薷答应着出去,姚燕语又让翠微在自己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轻声叹道:“说到底我也是有私心的。你和翠萍你们两个,我都不希望嫁的太远,也不希望你们受委屈一辈子做奴才。你们两个从小就服侍我,陪着我的时间比家里的任何一个亲人都长,更是全心全意的为我打算,从无二心。我想我们几个人能够长长久久的一辈子。”
翠微被这几句话说的泪如雨下,握着姚燕语的手连声道:“遇见夫人,才是我们一辈子的福气!”
姚燕语见状,笑骂道:“傻丫头,这种时候了你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逼着你出嫁呢。”
翠微忙拿了帕子擦泪,又破涕为笑:“就算被夫人逼着,也是幸福的。”
“胡说。”姚燕语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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