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的摄政王看完这封手书,脸上也是一如既往地淡然,似乎并不伤心,风苓乐对宴芳春问:“安衡……她可留下了什么话给我?”
安衡师太的手书十分详尽,事无巨细,就是一个只会认字的白痴,都能从中受益良多,可就是从头到尾,没有提到风苓乐,哪怕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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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这是她留给当今华国掌权者的手书,风苓乐心知肚明,安衡师太心中不止有她这个故人之女,还有天下的百姓。
宴芳春被风苓乐问得一愣。
她想起安衡师太回光返照之际,曾经说过,她如今在这世上的牵挂,出了风苓乐,再无他人。她记挂着她的懂事,最是放心她的懂事,也最是不放心她的懂事。如今的世上,只有风苓乐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了。
她放心,是知道风苓乐十分倔强,心志更是胜却常人坚毅,正是应了自己那个时代的一句话,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可她亦是不放心,是因为风苓乐虽然心志坚毅,却难以割舍感情,古往今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是情感之事呢。
可宴芳春看风苓乐压抑神情,便觉得这些安慰的话,说了也没有意义。
安衡师太与风苓乐之间,本就没有什么谁亏欠了谁的说法,一个受故人所托,一个是萍水相逢,风苓乐不需要她的放心,更不需要她的不放心,这些都不是风苓乐想要听的,风苓乐此时,也许就只需要自己安静的待一会。
宴芳春更不知道的是,安衡师太所谓的孤单,是指这个陌生的异世界,风苓乐也许再也找不到其他的穿越者,就像是一个旅人,走到了荒芜的沙漠。
于是宴芳春摇摇头:“不曾有话对你说。只是留下了一句诗,这句诗我不曾听什么有名的诗人说过。”
风苓乐道:“什么诗?”
宴芳春道:“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风苓乐觉得自己不会太伤感,虽然安衡师太是自己母亲的好友,可她们之间的交流实在不多,多数也是对于大局走势的讨论,极少时她才会觉得,安衡师太是一个长辈,可她心底知道,安衡师太确实是亲人,与她同是穿越者,某种意义上,是这个世界上,她最亲的人了。
风苓乐跟着念了一遍那句诗:“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宴芳春看见风苓乐秀美的眸子起了雾气,泛出了一层泪花。
明明是经过大风大浪的铿锵玫瑰,却仍旧有种少女般的倔强不服输和逞强,与数年前宴芳春初见这个明艳的女子时,别无二致。
她突然想起安衡师太说的,其他人都不变,风苓乐会变,其他人会变,风苓乐不会。
安衡师太也许武功不如她,也许美貌不及她,也许财富不及她,也许什么都不如她风苓乐,可能唯独比她聪明比她狠心,安衡师太能忍得了寂寞,忍得了长达百年的寂寞。
宴芳春不忍再看,她再爱玩笑热闹的性子,也知道要给风苓乐留一点发泄的空间,随即便悄悄退了出去,顺带着捎上了门,却又不放心离开,站在门外安静地听房间里的低低啜泣。
南宫玄亦是在门外听着,心里没来由地升起对安衡师太的一点恨来。他安衡师太洞彻人心,能够顾及天下苍生,为什么就不能顾及风苓乐,为何非要在此时坐化,难道是要世人非得为她流泪送行,才能安心吗?
可南宫玄也明白,安衡师太知道风苓乐的选择,那条路上的苦楚,从来不会变少,只会随着世间增多。
可他也知道,安衡师太又何尝不为难?再说这个早就该归天的人逆天改命,算是与天挣命才活了百余年,此时坐化而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世间众生,说到底,谁又逃脱了自己的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