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不必了,这位爷,咱们出来都是小打小闹,怎么能麻烦官爷们,甜瓜我不要了,不要了还不成吗?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灰溜溜地溜走了。
一旁嚎哭的卖家这才停了下来。
宗政元嘉细细的眉毛轻轻一挑:“不嚎了?接着嚎,嗓门挺大的。”
那卖家却是把那白纸叠了起来,揣在怀里,眼中的泪花不住地飘出来:“小人不认得字,这纸上的字还是花钱请先生写的,被这么一撕,就没什么大用了,小的卖不出去,不如回家去吧,可怜一家子的口等着我喂啊。”
宗政元嘉看着这中年人的眼泪,有些不忍道:“你还有纸吗?我来替你写,不收你的钱。”
那小贩哭了几声:“买不起纸了,再没了。”
宗政元嘉抿了抿嘴,索性撩起衣服下摆,撕了一节白绢下来,拿着小贩递给自己的笔,“可是二十文一斤?”
卖家忙点了点头。
宗政元嘉便手腕轻动,行云流水的字体流泻在笔尖。
风苓乐眯起眼睛,这个宗政元嘉,倒是有些本事,不光是会借着昌平安的阵势欺压别人。
写完了,宗政元嘉这才将笔还给卖家,将这白绢挂在这处小摊子的高处,顺手将那团纸揉成一团。
“这张纸算是卖给我了,给你钱。”宗政元嘉掏出一粒碎银,递到小贩的手上,“下回再遇到这样的事,记得去找城防卫。”
待人接物除了有些女气之外,十分有礼,且令人信服。
这倒是让围观的风苓乐对着宗政元嘉的评价更高了一层。
宗政元嘉脸上的笑意就像是在风中自由伸展的飞鸟,潇洒且自在。
而风苓乐自己身陷权力斗争之中,最最羡慕的,也正是这种能够在权力之外依旧洒脱随性的人。
风苓乐低低说了声:“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围观的人群谁都没有注意到,这句话就这么飘散在了风里宗政元嘉写完了便挤出了人群,回到风苓乐身边,风苓乐看了宗政元嘉一眼,有些讽刺地道:“本王倒是不知道,宗政统领还有这等悲天悯民的念头。”
却不料宗政元嘉只是一笑,似乎丝毫没有把风苓乐的嘲讽放在心上。
风苓乐这句嘲讽一出口,反而是觉得自己倒像是理亏了一眼,便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却听宗政元嘉轻轻说了一句:“殿下可能是不懂,这些小生意人,一分一毫都是血汗钱,都来的不容易。”
风苓乐嗯了一声。
宗政元嘉接着道:“殿下今日问我我师父之事,想起过几日便是师娘的忌日了,才会有些心情不好,殿下莫要见怪。”
风苓乐道:“不会,本王只是好奇,你师承何处?”
宗政元嘉眯了眯眼,似乎回忆起一段十分纠结的往事,过了许久,才道:“北忘山,宗政流玖就是我的师父,北忘山就在龙炎与华国之间,想必殿下是知道的。”
风苓乐想起南宫玄曾经把司北送到了那里,便问道:“北忘山是否有许多高人?”
宗政元嘉皱起眉头:“人确实不少,只是北忘山极大,树林广阔茂密,许多人在那里隐居,与自己的邻居也可能老死不相往来,我在北忘山十余年了,还是不知道,隔了一条山脊的,住的是谁,只是小的时候,经常与师兄偷他们养的鸡吃。”说着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风苓乐问:“本王记得,你是昌丞相收养的,怎么儿时还会在北忘山呢?”
宗政元嘉叹了口气:“丞相是收养了我,只是我在府中诸多不便,后来丞相才把我送到北忘山的。只是话说回来,在哪里不是一样?”
风苓乐看着宗政元嘉眉目间的无忧无虑与洒脱,不由得叹道:“你本来不该属于朝堂,你属于江湖,你应该去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侠客,强过这处处受约束的大统领一百倍啊。只是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跟着昌平安是为了报恩,只是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句,你活着,除了报恩,应该还有自己的生活,你是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别人的附属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