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高文和小鹰带着行李,乘了马车从广渠门进了北京,而后一路绕过天坛、山川坛,终于到了地头,远远地就看到一片大屋,正是陕西会馆。高文决定先在这里住下,到时候再托人寻个房牙子,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
车停到陕西门口,早有下人迎来,夸张地叫道:“原来是高解元,早就接到先生的信了,咱们早已经盼着你呐,快进来,快进来!”就殷勤地将高文接了进去。
客栈还是很不错的,门口是一面高大得出奇的大墙壁,上面雕龙刻凤,气势逼人。进去之后,里面是个大院子,起码有上千平方,简直就是一座小广场。
院子四周则是三面两层的楼房,有大大小小五六十个房间。
地方很是清雅,不过,房间却小,和后世酒店的标间仿佛,还没有卫生间。睡到半夜若要解手,直接拉在木桶里,第二天早晨再提去倒到茅坑里,却是大大的不便。
最叫高文恼火的是,如此小的房间根本没办法接待客人。
高文得了今年陕西乡试解元的消息早已经传到陕西会馆,顿时,全馆震惊,住在里面的商贾和书生们纷纷登门拜访,见一个小小的房间挤得水泄不通。高文路途疲惫,这个时候却不得不提起精神应付,说许多不咸不淡的话应酬。
所谓会馆,大体积分为两种,一种是为同乡官僚、缙绅和科举之士居停聚会之处,故又称为试馆,另外一种则是进京行商的商贾用来联络同乡情谊,交流商业信息,维护自己身利益的行馆,称之为行馆。
原来这两种会馆是分开的,尤其是江苏、浙江、江西、安徽这些省份。不过,陕西商业落后,所以,陕西会馆就没有分开,既是试馆又是行馆。
都是陕西人,所以,住在馆中的商贾和士子和老家的信笺往来也非常密切,自然知道高文是何许人等。
听说大名鼎鼎的高文进京暂住备考,商贾和举人们都激动起来,纷纷过来攀谈,请吃,也好结个善缘。
高文每天喝酒喝得头疼,书也没办法读,武也没办法练,每天要被人叨扰到半夜才能洗脚上床。
如此三日,当真是痛苦不堪,就想得快一些离开这里买个房子自住。
这里挤、闹、生活不方便不说,关键是还不免费。如此,高文更没有在住下去的理由。
关键是他马上有去吏部挂名候选,需要一个长期的联系地址。
于是,高文就找了个小二,赏了一钱银子,问他认不认识房牙子,介绍一个。若有过得去眼的,就买了住下,佣金自是少不他的。
那小二姓木名实,二十不到,可人却不如其名,是个精灵鬼。贪高文的佣金,笑道:“却不知道大老爷想要买座什么样的宅子,小的自六岁起就进京城干活路,也算是半个北京人,识得不少人,心中到是记得有几处房屋好用。”
高文哈哈一笑:“你这小子倒是个有心计的,也罢,亲不亲家乡人,这佣金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本老爷也没那么多讲究,就两桩,一是要‘热闹’二是‘够大。’”
木实:“还请教大老爷,这热闹和够大怎么讲?”
高文:“热闹你都不知道啊,就是生活方便,出门就能买米买菜,雇车马脚夫轿子。实话同你讲,明年家慈和娘子就要来京城于本老爷团聚。她们是妇人,若是地方太偏僻,柴米油盐却不方便。至于大,就是房间要多。”
他伸起手指数了数,又道:“一间伙房,一间书屋,母亲住一间,我和娘子住一间,小鹰一间,还得买个丫鬟,对,还有堂屋。小二,你手头可有合适的?”
木实:“有有有,太有了。小的就知道距离这里三里的地方有个两进宅子,正好要这么多房间,价格也合适。”
小鹰:“光大小价格合适也就罢了,关键是要干净,肮脏的地儿咱们可不买。你这厮嘴巴跟抹了油似的,休要哄骗我家老爷。”
木实委屈地说:“小的如何敢哄高解元,咱们这里也住了许多举人老爷。侍侯他们久了,读书老爷的性子小的最是清楚不过。放心好,那家宅子亮堂得很,又干净,周围的风景也好。你们可去看看,如果不喜欢,不买就是了。”
高文点头:“那你就同宅子主人说说,约个时间我过去看看。”
木实有心赚高文的佣金,做事倒是麻利。当天晚上就来回,说是已经联络到主人,请高老爷明日一早过去看房。
次日,高文和小鹰就随木实一道去了那里。
刚到那地头,却不像木实说得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