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珠笃定地点头,医术越是精湛越知治病救人的艰难,那些只粗通皮毛的人才是真的无知者无畏,游走在坊间的医婆哄骗病患,骗着骗着自己也信了,连自己都骗不过的医婆,如何能骗别人。
顾明珠看到这男人的目光微闪,大约已经将她当成了蠢妇,在金塔寺中她猝不及防差点露了马脚,如今有了准备再遇见他时,便要他栽到她手中。
魏元谌扫过药箱右侧,手指轻敲,那里有个暗格,如果不仔细查看很难发现。
魏元谌将暗格缓缓拉开,刚要去看暗格中东西,身边的医婆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不管不顾地扑上来抢夺。
一个粗妇自然近不得他的身,他轻易将暗格里的瓷瓶拿在手中。
那医婆立即“呜呜”地发出古怪的声音,她嗓子有疾不能说话,奋力之中只能发出这种响动。
柳苏立即上前:“那是我家娘子最贵重之物,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柳苏欲从魏元谌手中抢夺,却被初九三两下制住。
那医婆模样比之方才突然被拦下还要焦急。
魏元谌摇晃了瓷瓶,凑在鼻端闻了闻,看向初九:“让他们走吧!”
正等着动手的初九有些惊讶,三爷的意思这两个人没有了用处,难道不再加以盘问了?
三爷明明发现了蹊跷,那瓷瓶里装的是什么?
初九将药箱还给医婆,从三爷手中接过了瓷瓶。
“这是我家娘子的药。”
既然三爷放他们走,那瓷瓶必然没有问题,正要还给那医婆,医婆正好在此时冲过来,两个人撕扯间,那瓷瓶不慎从那医婆手里掉落。
“啪”地一声,随着瓷瓶破碎,一股腐烂的恶臭气味儿顿时散发出来。
初九忍不住遮掩口气,而那医婆却想被毁了至宝般,用手在地上摸索,然后将瓷瓶里洒落的东西向自己脸上擦去。
她涂抹着,喉咙里还发出怪异的声响,仿佛十分心疼。
魏元谌淡淡地道:“给她些银钱打发了。”
听到银钱两个字,医婆果然安静下来,立即站起身向魏元谌行礼。
初九拿着银子走过去,递给那医婆之后就要收手,那医婆却将一样东西塞进了他手里。
“我家娘子这药很好,剩下的留给你们了。”
初九低下头,只觉得臭味儿熏鼻,那药瓶没有完全被打碎,还留下半个瓶底儿,如今全都握在了他手中,他恨不得立即就将东西丢开。
魏元谌乜了一眼初九:“那药箱中唯一的好药。”
“三爷。”
初九哀叫一声,想起了暮秋对他的嫌弃,会不会下次出来三爷还带暮秋,不要带他了,下次差事他定然会做好,找回他的脸面。
……
顾明珠抱起药箱慌忙前行,得了便宜自然要立即逃离,至于那瓷瓶中的药,乃是草药中最臭的“阿魏”,本是用来遮掩她的身份和脸上伤疤用的,这味道冲鼻,抹在她脸上的“脓疮”上,就不会有人愿意仔细探究她那“脓疮”的真假。
阿魏可以用来治疮,没有人会怀疑她涂抹此药的动机。
现如今她用不着这药了,就留下来送给他们,仔细想想这味“阿魏”与那人甚是相配,都是苦、辛辣的极臭之物。
如果她猜的没错,这人出现在太原府或许还有散痞、杀虫的功效。
身份贵重,在朝廷任职,暗中查案,极有可能就是崔祯口中的魏元谌。
她还是周如珺时,就听说过那位魏三爷,魏三爷才华横溢、俊美异常,不过因为有父亲的珠玉在前,她自己也有一副好皮囊,对于这些溢美之词她听过太多,不甚在意,自然不曾打听魏三爷到底容貌如何。
做了顾明珠之后,她除了筹备自己的事,就是在家安心静养,知晓些朝中政局动向,没有专去探查某个人,自然也没机会见那魏三。
早知有今日之事,当年不若看上两眼。
柳苏低声道:“他们会不会再盯着?”
顾明珠摇摇头,不会了,她没有破绽,今夜他们又有许多事要做,这人隐瞒身份偷偷暗访想必也没有带太多人,他虽然多疑,也不能处处牵扯精神。
也就是说,她已经平安了。
希望下次她办要紧事时,不要再遇见这阿魏。
难为她上次装傻,这次装哑,不知下次要装什么,这医婆的身份定要用得久一些才合算。
顾明珠吩咐柳苏:“永安巷那边有人再请医都要记下来,消息送到长老爷那里,有人问起我,便说去乡里了。”
柳苏点头应承。
顾明珠道:“以后再见面可能就要去长老爷那里了。”她只想要平安顺利些,达到这个目标很难吗?
为何每次都要心惊肉跳。
……
崔家。
崔四老爷被人从梦中唤醒。
“怎么了?”崔四老爷起身问过去。
“四老爷,”管事立即上前低声道,“衙门去了永安巷,听说抓到了贼人。”
听到这话,崔四老爷忙起身穿上衣服,匆匆忙忙向外走去,他必须确认一下这个消息。
“四哥,”崔祯低沉的声音响起,“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