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体温时而烫得像烧着的火炭,时而冷得像一块凝住的冰。
而且,她不时的咬住双唇,牙关紧闭,通身冷汗如浆,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可她没有哀哀呼痛,没有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在这种失去意识的情形下,她也本能的习惯了死扛,不习惯示弱。
“果然,是来了么?”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将桃木符重新给她戴上。
而后,他抬手自刀刃上擦过,将自己的血滴了上去。
“阿渊,我一直都在。”
明知她听不见,他还是无比郑重的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的说了一句。
轻的,就像是一句叹息,一句呢喃,一句梦呓。
说完这句,他便打横抱起她,堂而皇之的往山下走去。
是个傻子也知道,此地是不宜久留的了。
而他既然要走,便没人能留得住他。
无论是陷阱、暗箭、蛊虫、蛇阵,都有的是暗卫帮他料理。
至于埋伏在林间的南诏人,更是连他的半片衣角都碰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出了埋伏圈,走到了平地上,然后扬长而去。
这一刻,即使他向来不醉心于权势,也不得不承认——有了权,有了势,才能更好的为自己的生死做主,更好的护住身边的人。
“又是他!”
无论是在益州,还是在长安,阿婴都没能成功绕过的这个男人,直接对许含章下手,因此便深知他有多难对付,只得睁着那双可怖的竖瞳,咬牙切齿的道:“反正她的肉身也没什么大用,就让他带走好了!”
不然,也没有旁的法子了。
若为了她区区一具肉身,就折损这么多的人手,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委实是不明智的选择。
“我就不信了,魂魄都快散掉了,而肉身又能活多久?到时候,他还能整天抱着一个死人不撒手么?”
阿婴继续咬牙道。
能。
如果崔异还在,那一定会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不管是死的,活的,他都不会放手。
“十一……”
而那厢的许含章终是松开牙关,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呼唤。
在一片模糊的视野中,她似乎看到了凌准正孤单单的坐在幽暗的水潭里,衣衫湿透,神情无措。
“你,为什么……”
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呢?
难道,是因为捅了她一刀,所以就内疚成了这样么?
“其实,是假的……”
那都不是真的,都是幻象而已。
所以就不要呆呆的杵在这块山穷水复的地方了,赶紧离开,才能找到新的柳暗花明。
而她,也会努力的走出这片噩梦般的焦土。
和他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