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与洛景航商议黄河石碑之事。
青城的不请自来,令他二人皆吃了一惊。
洛青城,她何时管过正事!
在洛景航眼中,青城人就是那个光会走马观鹰,挥霍银子的不孝子。
青城见他已经穿好官服,尚未落座,就在书房正中央,冷冷道:“洛将军,你这是要害死全家的节奏么?”
洛景航与洛青云没听懂她说什么。
什么节奏不节奏的?
可能是冀州的方言。
走了一趟冀州,话都不会好好说了!
未及二人开口,青城又道:“黄河春滥是难得的好机会,每朝每代皆有人利用此事大做文章,今上何等精明,未尝看不出有些人的别有心机,洛将军你此番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入宫,正好入了那些人的套。石碑一事到底会不会牵连到洛家,关键还是要看今上,他若不信,旁人再怎么杜撰招摇也是无济于事,你还是坐下来想想如何获取今上的信任吧!”
少年清冽的嗓音如夜间溪泉,潺潺动听,但说出此番话出来,又是一派严谨肃重。
洛景航被青城‘教训’了一番,坐在东坡椅上,一时失语。
他虽不想听青城多话,但她说的的确句句在理,甚至可谓是令他如醍醐灌顶,洛景航一时间没有适应嫡子的变化,动了动唇,握紧的拳头抵在膝盖,彻底失语。
洛青云内心惊艳了一刻,来了兴致:“以七弟看,咱们洛家这次该如何化险为夷?”
迁府是绝对不可能,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而且石碑上明明白白刻了‘洛神降世’,在朝为官的洛姓家族,只有镇国公府,再无旁人,就算想找个替死鬼都不可能。
洛景航很会领兵打仗,但为官之道着实欠佳。
青城指了指茶壶,洛青云当即明白过来,倒也没说什么,给她倒了杯热茶暖手,七弟素来畏寒,这事他早就知道。
青城捧着瓷盏:“等到今日上朝时,洛将军就去释了兵权。”
“什么!”洛景航几乎暴跳了起来。
要知道,没了兵权的洛家,镇国公府就只剩下一个空盒子了。而且在洛景航的认知里,魏帝之所以没有直接听信谣言,而开罪与洛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手里的兵权。
其实不然,正是因为兵权的缘故,魏帝才会忌惮洛家,才会将流言当真!
青城没有在意洛景航的暴怒:“洛将军大可放心,眼下时局不稳,朝中能用的武将实在不多,二十万大军的虎符必会在三个月内重新回到你的手上,到时候朝中任谁也不会妄议。另外,眼下正值游山玩水的好时节,洛将军不如出去走走吧,此番远游,没有要事,不要轻易回来,待到魏帝三请过后,方是最佳时候。”
洛青云立刻明白了青城的意思,眸光中再度闪现惊艳,七弟寥寥几语却胜他的千百心机。
洛景航却后知后觉:“你又怎知陛下还会再度重用洛家?”
没有实权的洛家,傅居廉等人必会趁机除之而后快。
青城有点嫌弃便宜爹的智慧:“当然了!除了洛家之外,今上还能信任谁?成亲王被召回京已有半年,却是闲职在家,九州的兵力更是半个也动不得,只要边疆有个风吹草动,魏帝必会让洛将军重掌兵权,黄河石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魏帝不可能心中无数。”
洛景航气不过青城比他想得远,又问:“可倘若边疆平稳,没有战事呢?”
哎,他真傻,难怪被傅如兰骗了半辈子。
“事在人为,旁人可以招摇,我们就不会么?”边陲没有异动,却可以制造异动。
在魏帝这等人的眼中,区区传言绝对没有大魏边境的安稳来的重要。
而更重要的是,洛景航今日不慌不忙的去释兵权,就是问心无愧的最好行动。
是以,洛景航当真这么做了,魏帝象征性挽留了几句,还是放他出了宫,傅居廉与程凉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赢还是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