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矩随即把自己西行之策详细告之,以赢得中枢核心层的倾力支持。
西行之策的核心目的是巩固和加强与西突厥的结盟,从而形成东西夹击大漠北虏之势,以迫使东。突厥妥协,有效缓解目前紧张的南北关系。
西行之策的真正目的是迫使西京接受东都有条件有限度的妥协,以有效缓解保守和改革之间的激烈冲突,赢得两京政局的暂时稳定。
若裴世矩西行成功,则当前日益恶化的国内和国外局势都能得到有效的遏制甚至是逆转,如此便能给中土赢得宝贵的休养时间,迅速恢复损耗严重的国力。只要国力恢复,中土就能在南北大战中占据优势,而西突厥人一旦遭到波斯人的攻击,首尾难以兼顾,则中土就能集中力量北伐,横扫大漠,成就千古伟业。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不论是结盟西突厥,还是两京“言和”,都是建立在“资源”向西疆大量“倾斜”的基础上,如果没有这个基础,没有大量“资源”的供给,裴世矩西行即便完成了目标,来之不易的局面也无维持,昙花一现,转瞬即逝,接下来必定面临更为严重的危机,因为中土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东都也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裴世矩说服圣主一个人没有用,他必须说服整个中枢核心层,让所有核心重臣都能以中土和王国利益为重,为此不惜牺牲自身及其所属集团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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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三,黄昏,内史舍人封德彝拿着紧急拟制的裴世矩西行之诏书,请圣主审核。
这本来是内史侍郎虞世基的事,但虞世基却“推”给了封德彝,显然圣主有“召见”封德彝的意思,不过圣主因为某种原因没有说出来,只是给了虞世基一个暗示,好在君臣很“默契”,虞世基心领神会,一点就通。
封德彝忐忑不安,等待命运的裁决。
圣主看完奏章,顺手放在了案几上,抬头问道,“爱卿可知白发贼?”
封德彝的心脏骤然收缩,接着疯狂跳动,让人窒息,霎那间竟有头晕目眩之感。这个问题可不是随便问的,里面饱受着浓烈的杀意,封德彝的答复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给河北豪门和他自己带来血光之灾。
“圣上,白发贼的身份远比想像得复杂。”封德彝不敢犹豫,不假思索地回复道,“但他的背后,肯定不是河北人,因为河北人也是这盘棋上的棋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圣主眉头微皱,略略颔首。圣主正因为看到了河北人也是这个布局里的“棋子”,所以才召见封德彝。实际上这件事仔细一推敲,不难发现,如果圣主对河北人大开杀戒,与河北人决裂,对谁伤害最大?对圣主自己伤害最大,他将失去河北人的支持。谁是受益者?只有西京,只有关陇人。
“河北人为何甘为棋子?”圣主追问道,“爱卿对此有何推测?”
封德彝绝无可能提及白发贼、李百药和齐王三者之间的秘密,这要是说出来,赵郡李氏有嘴说不清,必受其害。不过封德彝也从裴世矩在给自己的回信中,只字不提白发贼,间接证实了自己的推测。封德彝在中枢做了十八年的内史舍人,亲身经历了自开皇末年以来一场接一场的政治风暴,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其中就包括榆林事件中,那个引发了“巨大风暴”的小小秘兵。
裴世矩久居中枢,为两代皇帝主掌外交事务,可想而知他手中掌握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资源”,其中秘军就是裴世矩能够支配的重要资源之一。正因为裴世矩掌握了秘军,他才有讯息上的优势,才被盟友和政敌所忌惮,才能在政治风暴中屹立不倒。
当然,封德彝不会“出卖”裴世矩,他要“出卖”的是宇文述。
“圣上,当年在榆林,有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封德彝“点到即止”。
圣主惊讶了,被封德彝这突如其来的半句话掀开了记忆,脸色顿时凝滞。高层中,政治博弈永远都激烈而残酷,今天还是你好我好,把臂言欢,明天就是生死仇敌,拔刀相向。谁敢拿“南北关系”做文章?谁会用“南北大战”进行政治讹诈?谁有能力拿中土和王国的利益来做政治交易的“筹码”?唯有高层。
当年榆林事件中,中土两代政治大佬全部牵涉其中,先帝旧臣和圣主亲信大打出手,顽固的保守势力和激进的改革先锋血腥厮杀,就连中土第一功勋大臣高颎都死于其中,可想斗争之激烈。
在那场厮杀中,圣主和改革派笑到了最后,但是不是说,矛盾就此消失,仇恨也随之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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