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布雷心中暗叹:“原来是牛逼哄哄的二百五。”
留洋虽然听着不错,但是费用不低。陈布雷家里的情况有很特殊,早年的时候,父亲病故,留下幼弟、幼妹,需要他照顾。好在当时他结婚了,有了孩子,生活也算过的滋润。
当教师的工资也只能勉强应付平常的家里开销,留洋就更不敢想了。
其实。留洋也分三六九等。
尤其是对于生活在鱼米之乡的江浙,留学日本是一个花费最少,但是结果可能最让人失望的一段经历。因为日本大部分地方的生活水平还不如民国时期的江浙地区。
即便是留学的花费,一年也不过六七百元足够了。
如果一年花了一千多,肯定是包养了日本妹子……
好了,这个有点邪恶,但实情就是这样。不像去美国。英国留学,一年的花费最少也是二千多大洋,有些学科的学费就要这么多。非富豪家庭无法承担。反倒是留学日本的学生越来越多,一来留学经历是一笔踏入仕途的敲门砖。二来,富足家庭介于家中的经济能力,只能选择留学日本。而这些家庭中把孩子送去日本留学。目的性都很强,就是将来回国之后,需要光大门楣。当官就成了最实际的目标。
从而,这些学生回国之后,大部分人都对仕途有着狂热的要求。反倒是做学问的微乎其微,这让政府中的有识之士感慨,留学日本的学生最势利。
可很多情况是。日本的留学生在国内并不吃香,除了东京帝国大学之外,很多大学都不被认可,甚至地位还不如在国内大学毕业的学生。比方商务应书馆中的薪酬制度中,上海沪江大学毕业的学生,要比早稻田毕业的工资高。
原因就是,沪江大学是基督教教会创办的大学,用的是美国的教学制度。教授也有不少是美国聘请。隶属于美国圣公会。
“是不是那个穿白西装的?”
下午两点多,列车一如既往的晚点,旅客陆续从车站,领着行李走出来。陈布雷和钟文豹都伸长的脖子,踮起脚尖,目不转睛的盯着出口的旅客。
时不时的指着看上去很洋气的旅客,向王学谦求证。
王学谦定睛看了一眼。立刻摇头,几次之后,王学谦也只能稍微透露一些:“我的那个同学长的并不高大,记得应该看上去有些消瘦。你们肯定认不出来。”
王学谦却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费力的提着行李箱,正探着头,往火车站的出口走来。
“来了!”
陈布雷心说:“放眼望去,没有一个人长的像是哈佛毕业的,愁眉苦脸,苦大仇深的居多。到底是哪一个呢?”
庚子留美学生是考试考出来的,又不是选美选出来。长的稍微砢碜一点,也是没有办法。其实卫挺生也不差,不过和王学谦相比,个头矮了半个来头,一米七左右的样子。
脸看上去很正经严肃的样子,乍一看,像是前朝的老秀才。其貌不扬,但他确实是公费留学学子,哈佛博士毕业的学霸。
“琛甫!”
“子高!”
“听人说你回国了,试着给你写了一封信,没先到你真的来接我来了。”
“怎么,信不过我们的患难之交?”
“哪有啊!就是拍你子高,忘了我这个朋友。”
当司机当然要有司机的觉悟,钟文豹紧跟着王学谦接过了卫挺生的箱子:“先生,我来拿吧?”
“对了,琛甫。你怎么在国立东南大学了?我记得你当初好像是要去京城。”王学谦有话没话的问了一句。
卫挺生没在意,反倒是笑着说道:“怎么,子高你动心了?”
“哪有,不过随口问问。”王学谦随意道。
卫挺生压根就没往王学谦打探他近况的方面想,反倒竹筒倒豆子般的都说了出来:“教育部新筹办的一所国立大学,今天秋天准备开始招生。你可不知道,学校就创办在南京高师,一溜的水嫩妹子,在校园里胡乱拍一些照片,出去就能当媒婆。胡适这家伙还死活不信,羡慕死他!”
早年的时候男女是不同校的,王学谦也没见过民国时期的师范大学的学妹的风采,顿时被勾起了兴趣,一脸的羡慕相:“真的啊!”
“你不信?”卫挺生似乎生气的瞪眼道:“我能骗你吗?冲着我俩当年在太平洋上吐地球一脸的交情,也不能用这事来消遣你不是?虽说国立东南大学是新筹办的大学。但是和高等师范在同一个校区,风景优美,加上自古金陵出美女,这能有假?”
像卫挺生和王学谦这样的,出国的时候才十六七岁,什么也不懂。
等到什么都懂的时候,已经被课业压得喘不过气来,在美国憋了十来年,辛苦的很,回国了,顿时如鱼得水。男未婚,女未嫁的,完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这话听在陈布雷的耳中,简直就是找暴雨狂风中肆虐的天地一般,将他对留美学子高富帅的仰慕之情,一下子碎裂成了一地的玻璃渣子,就剩下了扎人的心如死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