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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半夜,对面牢房的呼噜声才渐渐响起,云微澜一天没吃饭,又被这呼噜声折磨,实在有些睡不着。
鼻翼间忽有悠悠香气飘来,那是食物的香。
也许是因为饿着,对于食物的味道便格外敏感,她眸子一眯,望向香味的来源——不知何时,一个竹编的食篮从上方垂了下来,就停顿在她头顶一尺之距。
她居然丝毫未察。
她不动,更没有接,只是顺着吊着食篮的绳子往上看,但见屋顶的瓦片被人悄无声息地移开数片,露出一方墨蓝的夜色,夜色中,一只玉手凝白。
那手悬在半空,指端勾着浅棕的绳,就如执着一件轻巧玩物,见下面的人没接,那指尖拨了一拨,下面的食篮便跟着轻轻荡了一荡。
香气便越发浓郁地散了开来。
她突然伸手,将食篮重重往下一扯,动作疾如闪电,食篮骤然往向一沉,便要脱离那人掌控,那端玉白指尖忽而一勾,稳稳将绳勾住,食篮下沉之势顿住。tqR1
绳子绷得笔直,两端呈对峙之局,云微澜双手抱住食篮,将整个身体的重量皆绑在那篮子上,依旧动不得分毫。
屋顶上似乎响起一声轻笑。
若有似无,在夜风里轻柔逸散,如飞羽般挠人心间,微微的痒。
她忽然将食篮往上一送。
绳子承受的压力骤减,那端一松,指尖重量全消,绳子一下松懈开来,也就在这时,她双脚蹬住脚面,抱着食篮猛地一蹬,身形往后滑出。
绳子啪嗒坠地,那手已空。
屋顶似乎又是低低一笑,一片珠白衣袂出现在视线,随风轻轻翻飞。
落地无声。
云微澜屏了屏呼吸。
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不,这样的形容于他而言,未免太过素淡了些。
以他的瑰姿丽容,世间最明艳的春色都不及他三分。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
这一句,方是正解。
鼻端满是菜香,云微澜的屏息也不过一瞬,转眼便已抛开了眼前人间艳色,全副身心扑在了食篮上。
这才是她的心头好,美色什么的都是浮云,又不能当饭吃。
“原来我还比不过一篮子菜。”文璟见她整个人都几乎扑在了菜盘子上,自己完全被忽略,不免好笑,“看来这牢里的伙食确实不怎样。”
“不是不怎样,而是根本就没吃。”云微澜迅速地将盘子一个个拿出来,还没吃就已经食指大动,“这么多好吃的,要是来瓶酒就更好了。”
“这瓶怎么样?”文璟如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一瓶酒。
酒瓶通体翠绿,没有任何花纹,只是刻着几句诗词,字体飘逸,她眼前一亮,连忙接过,拔开瓶盖一闻,忍不住赞道:“好酒!”
“这么说,我是拿对了。”文璟一撩袍摆,在她对面随意坐下,又从袖笼里取出两只同色同质的酒杯。
“够意思!”云微澜看了两眼他自然得看不出半丝勉强嫌弃的神态,伸手过去在他肩上重重一拍,把酒瓶往他手里一塞,“来,你倒酒,我先吃几口菜垫垫肚子。”
文璟优雅倒酒,看她奔放的吃相,眸子里溢满了笑意,“你到底是饿了多少天了?”
“没多少天,就两顿。”她拿起酒杯跟他的轻轻一碰,自行喝了,舒服地叹了口气,“爽!”
“什么味道……”对面忽然有人说起梦话,连鼻子都跟着抽动,更甚至翻了个身,闭着眼睛自发地向外爬来,“好香……好酒……”
“让他闭嘴!”云微澜看也不看,往嘴里塞进一块鹅肉。
她知道他有办法,可不想这好不容易出现的美味让人给搅和了。
文璟亦不看,随手拿起一根枯草折了一段,往外一掷。
“咕咚!”半抬着身子正往外爬的某抠鼻大汉倒地,呼噜声再次震天。
在这震天的呼噜声里,有了美味的云微澜心情也很美丽,正吃得欢畅,便听得文璟道:“你看,我才一天不在你身边,你就把自己折腾进了牢房,看来还是得由我照顾你。吃了饭,我就带你出去吧。”
“不要。”她想也不想就拒绝。
“乖。”
云微澜恶寒,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层,瞪他一眼,“不要拿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会忍不住想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