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封想了想,觉得九河说的好有道理,可又隐隐有哪儿不对劲。
他虽然没有读什么书,人却极是聪明的,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问题。仔细想了想,他突然明白过来:“道长诳我了,若是如此,岂不意味着只要我没有地,就永世不得翻身?”
九河哈哈一笑:“你能识得这一点,也是个了不起的……真正的原因,是你离不得他们的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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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何解?”
“此言唯有你自己去体会,才知道其中真意,我便是千解万说,也没有用处,你不妨与和你情形一般的人,自己商议一番,看看究竟为何你们离不得他们的地。”九河意味深长地道:“一人计短,众人智长,总能有个合适的答案。”
蔡封将信将疑,他回去寻人一商议,其中便包括单宝,果然如九河所说,一人计短,众人智长,这些人又不蠢,只是一直没有人提醒他们罢了。在九河的“循循善诱”之下,他们渐渐竟然得到了一个结论。
大户人家的风水好,只是风水玄学上他们定而穷人穷的原因,当风水一样时,那么引起大伙情况不同的原因,是他们和土地之间的关系!
大户人家拥有土地,而他们则是属于土地,人身被限制在土地之上!
所以,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一是要改变风水,二则是要改变自己与土地的关系。
只是如何改变风水,如何改变自己对土地的依附关系,却非他们所能,因此免不了最后又求到九河头上,请他给予众人指点。
“改变风水之事,牵涉太大,贫道才疏学浅,德行福缘都不足,实在无法做到,不过,上回自你们手中得到那图纸,却给贫道一个提醒……听闻从徐州到海州,已经修了铁路,你们不妨遣人去看看,若真有改易风水之效,那边必定富庶异常,真能如此,便可去求周制置,请他再来修铁路。”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可都是两脚不离十里乡的乡民,这辈子都没有出去过,哪里晓得徐州在何海州在哪,又怎么有胆气出去?
“那道长,可以让我们脱开这些大户人家田地束缚之法?”又有人问道。
“你们所说田地束缚,依贫道来看,无非就是人需得土里刨食罢了。此事原本不难,要么读书上进,朝中当官,自然不需要去耕作;要么如贫道一般,抛家弃子,寻觅名师,遁出红尘,乞人供养……”
这两条路众人都是不能走的,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九河,希望从九河这儿得到别的提示,九河微微一笑:“除此之外,其实你们也有法子,或经商,或作工,便都不需从土里刨食了。”
众人却仍然垂头丧气,经商无本不说,就算有些本钱,就凭他们大字都不识几个的情形,哪里能赚得到钱?至于作工当学徒,那更是小孩童少年郎的出路,他们年纪已大,谁家会收这般年纪的学徒,就算收了,五年七年只能帮师傅白干活,谁又等得起?
“求师傅慈悲,给大伙一条活路吧!”众人都是失望,唯有单宝,与九河在一起久了,看他神情,揣摩心意,知道他言犹未尽,便叫了起来。
众人大悟,纷纷哀求,九河被缠得无奈,只能说道:“这二事,其实是一事,我听闻如今各地商会林立,不少商会都在招募工人,虽然工钱不算太多,但养家糊口没有问题,其中又以徐州海州最甚……你们都见识过徐州货、海州货么?”
这一下众人纷纷点头了,虽然他们自己买不起,但这几年被称为徐货或者海货的工业品,还是向着农村渗透。事实上他们处境越发艰难,有很大原因也就是来自徐货海货,别的不说,仅仅棉布取代麻布之事,就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的妇人,少了一个靠纺织补贴家用的门路。
“你们可以去那边做工试试,一来看是否改风易水之事真实可行,二来也看看能不能借去做工,来摆脱田地之束缚。”九河又道。
可是这些人既没有盘缠,也不知如何去徐州海州,九河对此倒是早有准备,而且,他来这里,花费这么多时间精力,可不只是为了一处小河口庄几十户人家的!
因此,当他们回去商议好些时日,再次找到九河,询问该如何去徐州时,九河又是推托一番。
“你们势单力孤,在乡里受人欺凌,到了外边也易受人欺负,贫道倒是有一策,只是这一策若被大户人家知晓,是贫道所出,那么贫道在这小河口庄就呆不得了……贫道离了此地,到别处去觅地建观倒是不打紧,你们家中无事,也没有关系,可单宝家怎么办,难道还能和贫道一起迁到别处去?”
众人都看着单宝,单宝想得自己的处境,还有儿孙未来的前途,一咬牙:“若是道长愿意提携,小人一家就随道长去别地就是!”
听得他此言,九河知道火侯到了。
能让这些乡民不惜背井离乡,那就是实在无路可走!
因此,他也图穷匕现:“你们何不结社立会,成立一个……农会,大伙自愿加入,入会者须得守农会章程,每家或者每人交几文钱的会费,聚拢了这些钱,可以托老实可靠大伙都信得过者数人,以此钱为盘缠,到运河边上去寻东海商会的货船,求他们将这几人带到徐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