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了午饭,带着槿哥儿小睡了一觉起来,季善算着时间,沈恒该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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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该回来了。
却是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天黑透了,才终于把沈恒给等回来了。
还不肯先回屋来,而是让人打了水,在别的地方全身都洗过了,又让人准备了个火盆放在院子外,跨了火盆之后,方终于进了屋里见季善。
季善便猜到,多半罗老太爷已经去世了。
一问沈恒,果然如此,“凌晨我带人赶到时,已经昏迷不醒了,大夫瞧过后,说凶多吉少,最好该准备的准备起来,冲一冲。之后人便一直没醒过,气息也是越来越微弱,妹夫赶到后,让我先回来,我想着不如再留一会儿,万一……也省得还要派人跑腿报信,于是等到了午后,然后,人就没了,我这才赶了回来。”
季善忙道:“那你吃饭了吗?肯定累坏了吧,不如先睡一觉?”
“没事儿,我上午睡了的。”沈恒摆手,“饭才刚吃了,娘让人一直给我煨着的,刚洗了澡就吃了。不然我怎么知道跨火盆呢,根本想不到那上头,是爹跟我说,槿哥儿小,眼睛干净,最好驱一驱。”
季善道:“幸好有爹提醒,是不该把那些带进屋来。可惜他刚睡了,要不我让奶娘抱过来,你瞧瞧他吧,今儿我觉着又不一样了。”
沈恒忙道:“还是别了,让他睡吧,我忙完了再慢慢儿瞧他也是一样。我得马上给恩师写封信,明儿一早送出去,请恩师赶紧告假进京才是,至于丧事怎么办,丁忧的折子何时上,都等恩师进了京后,听他老人家示下吧。”
“那我给你磨墨。”季善说着,起身要去外间。
沈恒却把她摁回了榻上,“我自己磨就是了,省得待会儿你手酸。算了,我就在里屋写吧,正好说说话儿。杨柳,取文房四宝来——”
很快杨柳便取了文房四宝来,沈恒快速磨好墨,又把灯拨亮了,便悬腕走笔,飞快的给罗大人写得信来。
季善等他写完,在晾干墨迹了,才道:“那知道罗老太爷是怎么没了的吗,之前也没听说他有什么大病,至多也就一些上了年纪的人都有的小毛病罢了,怎么会忽然间,就昏迷不醒,还……没了的?”
沈恒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道:“说出来我都怕脏了善善你的耳朵。他和罗老太太在庄子上好吃好穿,加上庄子里也有十几户人家,都捧着奉承着他们,日子还是很好过的。可这不是饱暖思那啥吗,他竟跟不远处一个村子里的一个寡妇有了首尾,还已经两三年了,之前因为遮掩得好,罗老太太可能也有意装聋作哑,因而一直相安无事。”
“昨儿他却忽然跟罗老太太说,要纳那寡妇进门,说寡妇什么都不图他的,他反倒不能委屈了她。罗老太太便死活不肯同意了,说他都是做曾祖父的人了,竟然那般不要脸,臭骂了他一顿。谁知罗老太爷却被寡妇迷了心窍,跟罗老太太吵了起来,可能罗老太太之后骂得太难听了,他一口气上不来,便倒下了……真是个没脸没皮的老不修!”
季善听得无语,片刻才道:“他得有七十了吧?知道那寡妇多大年纪吗……才三十出头?那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图他的,分明就是图他的银子,图他的身份,真是可笑至极!”
死得活该!
沈恒冷哼,“傻子都能看明白的事,偏他看不明白,结果还白白赔上了一条老命,也是该!可他倒是活该了,就是累得恩师要丁忧了,偏又是如今怎么个关键的时期,我和妹夫都气得很,要不是为着恩师,根本不想管这些破事儿!”
季善知道他心里恼怒,有意活跃气氛,嗔道:“什么叫傻子都能看明白的事?我刚说完,你就这样说,什么意思呢,不是摆明了说,我就是那个傻子吗?”
沈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方才有歧义,忙换了笑脸,“我没有那个意思,不过是话赶话刚好说到了那里,善善你可千万别生我的气,别赶我去睡书房。我昨晚可一宿都没睡,上午也只是凑着着睡了一会会儿,今晚要是再被赶去睡书房,明儿可就要撑不住了。”
季善哼笑,“我可没说要赶你去睡书房,是你自己说的,难不成,这是你的心里话?那我少不得要成全你。”
“别别别,怎么可能是我的心里话,我给娘子捏肩膀?捶腿?”
“得了,嫌自己还不够累呢?”
闹得沈恒的气散了好些,季善方又道:“那罗老太太怎么样了?那个寡妇和庄子上的人呢,可不能让他们乱说才是。”
沈恒道:“罗老太太又气又吓,也病倒了,所以大夫也没能跟我一起回城,只能多给他一些诊金了。至于那个寡妇,我今儿一早便让焕生去找她了,可她多半是事先听到了风声,已经趁天亮之前跑了,庄子上其他人我也让焕生去敲打暗示过了,想来不敢乱说的。”
季善恨声道:“想着要替那样的人收拾残局,我就火大,等恩师回了京,知道这些事后,也不定得怎生生气。那打发人去告诉晨曦了吗?也省得她一直悬着心;且恩师不在,只有她才是姓罗的,论理,她也该去一趟才是。”
沈恒道:“打发人去了的,不过妹夫让师妹就别去了,说他会安排人先装殓的,该准备的他也会安排人准备,让师妹只管在家带六六七七,再就是等着恩师即可。”
季善听得叹气,“恩师接到信后,总得交接收拾一两日,两三日的,那路上便少不得昼夜兼程,身体可怎么吃得消?这事儿怕也得早些禀了殿下,让殿下早做安排吧,若因此坏了大事,可就……”
“我知道,明儿我就去见殿下。”
沈恒道,“这也怪不得恩师,好好儿的谁能料到会忽然发生这样的事?本来明年恩师就任满了,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尽够从容安排了,如今却是……不过殿下心胸宽广,运筹帷幄,定不会与恩师计较,也定会想出万全之策的。如今还得庆幸,我虽是入室弟子,到底不是儿子,妹夫也是女婿,我们都不用闭门守孝,不然更措手不及。”
季善苦笑,“如今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信晾好了,叠好装起来吧,明儿一早便送出去。”
“嗯。”沈恒应了,很快把信收好了,才道,“这下咱们槿哥儿的满月礼更得简之又简了,真是委屈他了,只能将来周岁时,再给他补上了。”
“他这么个除了吃就是睡的小人儿,哪知道什么委屈不委屈呢?”
季善便把昨儿与罗晨曦说的话又与他说了一遍,末了道,“所以这话往后不要再说了,只要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天大的委屈都算不得委屈,何况本来还没有委屈。”
沈恒却仍是觉得有些亏欠他们母子,他这些日子连陪他们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片刻才道:“虽说恩师这次是为着白事才回京的,倒是正好可以见一见槿哥儿,接下来丁忧守孝的日子里,也可以含饴弄孙了。”
季善笑道:“所以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糕,不是吗?对了,一定要丁忧吗,这在心里哀思也是一样的啊,何必非要在乎这些个形式呢?”
话音未落,沈恒已道:“善善你这话儿当着我和咱们自家人的面儿说说便罢了,当着旁人的面儿可万万说不得。本朝自来以仁孝治天下,除非皇上亲自下旨夺情的,否则文臣武将都必须守孝,不然可是要人人唾骂的,前程自然也化为乌有了,也就是如今不提倡苦守了,不然还该去父母坟前,结庐苦守,日日哀毁才是。”
季善简直不能理解这些陋习,可她也知道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便只道:“我也就在你面前随口这么一说而已,不会在其他人面前说的。怎么偏就差了这么几个月呢,要是差个十天半个月、个把月的,还能想法子隐瞒一下,打打时间差,几个月可就没办法了。”
沈恒忙道:“便是十天半个月,也不敢隐瞒的,回头让有心人捅出来,可就什么都完了。况如今彦长兄在那边呢,我们也瞒不住,正好让他第一时间告知八皇子‘好消息’,借此在八皇子跟前儿,再添一分信任。”
孟竞把他们这边的秘密告诉八皇子得越多,消息来得越快,八皇子自然就越信任他。
当然,真正让孟竞得了八皇子信任的,还是孟姝兰在与七皇子妃生产差不多的日子时,果真为八皇子生下了一个儿子之事,货真价实的儿子,将来便是皇子,比一个公主诱惑可大多了,所以如今孟竞在八皇子跟前儿,已经很说得上话了。
那沈恒当然要给他再锦上添花一回了。
季善叹气,“好么,光听都觉得复杂,还是不说了,收拾了睡吧,我看你打了好几个哈欠了。”
“是困得很了。不过善善你就别操心这些事了啊,有我和妹夫呢,你只安心将养身体便是了。”
“知道了啦,管家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