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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羡之尚来不及从百日宴的惨案中缓过气来,却又听得滑台来报,徐湛之竟然放行了狼子夜的使团。
“逆子!逆子!”他气得拍案而起。
“父亲。”乔之实在担心父亲承受不住连番打击,关切道,“您切莫太过挂心。幺妹那里我一早便送信了。她应该会有所提防。”
“为父气的不是这个!”徐羡之冷声。那个贼子,一次杀不死,不过是多杀几次罢了。他气的是二儿子如今俨然是要脱离他的掌控了。再想到孙儿无故被害一案,他阴沉了眸子:“乔儿,承明殿近来可有异动?”
乔之自然知晓父亲是怀疑枫哥儿一案是刘义隆作祟。他已多番查探却并无蛛丝马迹。他摇头:“近来,承明殿很清静,我问过御医,那位的确在养病,寸步未离承明殿,便连邱叶志和王昙首都很少召见。”
“哼,除了那位,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徐羡之铁青着脸,“此计甚毒,这是要离间我徐家呀。”
乔之的脸色有些发白,百日宴上一番试探,其他三位辅政大臣并未表态,都在打太极。若是二哥那里再生变故,那父亲和自己便是腹背受敌了。
徐羡之捂额,沉吟片刻,叮嘱道:“再查!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莫让你二哥知晓。还有,吩咐芙蓉,二房那边劳她上点心,二房再不容有失了。”
“儿子明白!”
芜歌在收到建康再次飞鸽传书之前,大宋使团就已经平安抵达了平城。芜歌自来了平城,一直很低调,除了上回去宫里参加拓跋焘的庆功宴,几乎是闭门不出。便连姚皇后几次三番示好,传她去宫里相聚,她都借由心一的口给婉拒了。
永安侯府被满门暗杀时,心一的妹妹,芜歌这个身份的原主还不过是个襁褓里的婴孩。心一抱着妹妹逃出生天,一路从平城逃到建康,一路凶险。妹妹因此落了病根,到了建康,哪怕金阁寺和徐府倾尽全力救治,也还是无济于事。
这便是心一从小就立志学医的原因。而原主这不好的身子骨,倒正好给了芜歌低调隐世的借口。
心一却是真心觉得阿芜该好生调养。作为医者,没人比他更知晓杜鹃红的阴狠和霸道。
姚顿珠也没安好心地撺掇着平城的其他贵女给她下过拜帖,无非是赏花宴之类的。莫说芜歌要避开狼子夜,便是没有使团,她也是不屑去做那些争风吃醋的无聊戏码。
只是,这日,芜歌却是不得不再次入宫。钦天监不紧不慢地夜观天象,总算是算出了一个黄道吉日,来年正月十八,适合婚娶。魏皇拓跋嗣便下圣旨,定了那日为大婚之期。
芜歌是该进宫谢恩的。
临出门前,心一还是不放心:“当真不要我陪你同去?”
“狼子夜恐怕正守在府外等着呢,你这张脸如何出去见人?”芜歌由着月妈妈为她整理帏帽,“有拓跋焘的神鹰营在,谅那个贼子也不敢贸然冒犯。”
心一蹙眉,拓跋焘在,他更担心。那日拓跋焘夜访,他其实一直都在暗中守着瞧着。他们处得并不和睦。这让他很担忧,然而似乎他们俩亲昵如滑台,也并非他想见到的。自从出了金阁寺,他好像就迷失了。他不再说什么,只目送十七扶着芜歌出门。
“好生看顾月妈妈。”芜歌只留下这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府门前,拓跋焘已领着一队神鹰营的护卫,候了她多时。
芜歌出门那刻,着实被眼前的阵状给怔了怔。隔着帏帽,她瞧不太真切拓跋焘的表情,只见他跳下马,上前来牵她的身影。
不过她无须看,也能想象到那双盛满桃花的眸子笑得有多张扬,“阿芜,难得你还想得到本王,今天这架势,可还满意?”
芜歌只恭顺守礼地对着他福了福。
拓跋焘顺势搀着她的胳膊,勾着脑袋凑近,英挺的鼻梁贴在白色的帷纱上,呼吸也透过帷纱洒在芜歌的耳际:“徐芷歌,若是本王此刻掀开你的面纱,你猜会怎样?”
芜歌的耳根有些不自在,却端得是无动于衷,只稍稍偏过头,冷冷清清地反问:“你会吗?”
“呵呵。”拓跋焘轻笑,抬起手,指尖曼然地在面纱上滑了滑,带着轻佻的挑衅,“你们中原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许久不见,都算不清是多少秋了。本王对你甚是想念,很想见你。”
芜歌隔着纱幔看着他,笑了笑:“我也很想见玉娘。”
拓跋焘脸上的笑顷刻褪去。他冷了声:“你威胁本王?”
“是殿下先威胁我的。”芜歌笑得无害,“我不过以牙还牙罢了。”
笑容又攀上拓跋焘英俊的面容:“如此睚眦必报?”他凑得更近,若非纱幔存在,他的脸近乎贴上了芜歌的。
芜歌更觉得不自在,却并没退开,依旧清清冷冷地隔着纱幔看他。
拓跋焘觉得有些无趣,却顺势用手撩起她的一缕长发,笑得轻浮:“那阿芜打算如何对狼子夜以牙还牙?不如跟本王做个交易?”
“好啊。”芜歌应得干脆,“杀了他,只要不是退婚,其他的,我都能答应。”不待拓跋焘回应,她却又道:“殿下初初摄政,前脚才打劫了赫连勃勃,后脚不好再开罪刘义隆。办不到的事,何必信口开河?时辰不早,再不走要赶不上谢恩了。”
她说着抬手拨下落在拓跋焘掌心的那缕头发:“殿下对旁的女子如何,我管不着。但我是皇上亲自为殿下挑的未婚妻。殿下或许是还没习惯,这天下没哪个男子会如此轻薄自己的妻子的。”
拓跋焘又呵呵笑了。他扬了声线:“哪里来的中原人的臭毛病?”他说着一把牵过芜歌的手,拉着她前行:“在我鲜卑,只要瞧对眼了,扛上马就可以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