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坤鹏举着酒坛子蹑手蹑脚地靠近,等到了倚翠身后,倚翠忽然就转过头来:“姨娘,您终于……”
月光下,倚翠看到一个满脸铁青、貌似崔叔明的男子正举着一个酒坛子站在自己背后,嘴里的话就硬生生卡在那里。
崔坤鹏生怕她叫出声,半点也不敢怠慢,朝着她头顶就砸了下去。
崔坤鹏将倚翠的身体拉到草丛里掩藏好,自己就借着夜色的掩护匆匆向荣华堂而去。
第二日一早,定远侯府平静的如同一潭春水。
唯一发生的事情就是周姨娘病了。昨天夜里,周姨娘带着倚翠早早出了门,直到一更时分才被含真、含蓉送回来。说是陪着老夫人聊天的时候忽然中了风,老夫人已经请大夫给她把了脉,并亲自指派身前的两个大丫头衣不解带的前来照顾。
第二天一早,含真奉命去大厨房给周姨娘煎药,回来的时候,她在长廊里遇到了丝竹。
林婉城有了身孕,每天早上都要喝一碗热鲜奶补身,丝竹每天这个时候都要去大厨房给她炖奶。
丝竹对荣华堂的人一向没有好感,所以看到含真只做视而不见。不曾想,一向高傲的含真今日却一反常态,主动上前搭话。
含真道:“呦——这不是丝竹么?怎么又去给你家夫人炖奶么?”
丝竹听到她阴阳怪气的腔调就浑身不舒服,她见含真手上拿着一模一样的食盒,就冷冷道:“你去大厨房又是做什么?”
含真将食盒的盖子一揭,就看到里面装着一碗“黑黢黢”的汤药。丝竹不由就多问了一句:“这是药?老夫人身子可是不爽利吗?”
含真道:“老夫人身体康泰,这药是给周姨娘的。她昨晚伤了风,怎么,你不知道?”
丝竹冷笑道:“阳春院的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不过,这药怎么是你在煎,倚翠呢?”
含真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很快又恢复如常:“嗨,那丫头实在不顶用。昨晚上,她看见姨娘染病也是急昏了头,不小心就将脑袋磕破了,现在还下不来床呢!派其他人伺候,老夫人又不放心,就只有让我走一趟了!”
丝竹淡淡点头:“那您快去忙,我就不叨扰了。”本来就是对头,哪有那么多话要说?更何况,夫人还在等着自己的鲜奶。
丝竹转身欲走,含真却两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拦下来。
含真道:“你别急着走!我问你,夫人的身孕也该有四个月了吧?”
丝竹冷着脸点头。含真继续笑道:“那可千万要小心。女人的胎头几个月最是要紧,说不好那点没有注意到,就掉了……”
大早上就听到她说这么难听的话,丝竹气得简直火冒三丈,可是她想到林婉城平日的教诲,还是强自将怒火压下去:“有劳你惦记。”
含真好像完全不知道丝竹动了怒,就接着道:“纵使过了前几个月也不能掉以轻心,生产时候出事的也大有人在。总而言之,这女人生孩子就如同过鬼门关,一不小心,就是连后悔药都没处买,你说是不是?”
丝竹百般忍让,不曾想含真却越发欺到头上,开口闭口的出事、掉胎,她是有多么见不得自家夫人好?
丝竹再也忍不住,她将手里的食盒往廊下的长椅上一方,双手将腰一掐,怒道:“这是你一个奴婢该说的话吗?我再告诉你一遍,我家夫人的身体好的很,孩子也好得很,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含真也顺手将食盒放在长椅上摆出一副打架挑事的姿态:“这么说我是猫,你们是耗子喽?”
丝竹深深吸一口气,觉得额头上的青筋跳的格外欢快:“你到底怎么回事?明里暗里让我不好过,是想要跟我吵架?”
丝竹一边说,一边就将袖子撸起来。
主管洒扫的杜嬷嬷从旁边走过,她看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不由道:“两位姑娘一大早站在这里做什么?”
含真却恶人先告状,她一把拉起丝竹的手快步就走到杜嬷嬷身边,丝竹一甩手,就将她的胳膊耍开。含真就冷冷道:“嬷嬷给评评理,我好心好意关心她,不曾想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反倒要吃她的排头,嬷嬷说,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丝竹不由怒道:“你这是关心吗?你们家都这么关心人的?”
含真也不甘示弱,叉腰挺胸就挤上前,身体几乎要挨着丝竹的身子:“怎么就不叫关心?你这人怎么不分好坏呢?”
杜嬷嬷眼见局势越演越烈,赶忙一手一个将她们拉开:‘好了,两位姑娘不要吵了,都是在府里当差,低头不见抬头见,不至于,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