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让他们做成了此事,徐阶还没开战,就成了没毛鸡,严党一家独大,就是定局。
唐毅一想到这里,就头皮发麻,假如严党真的一家独大,要想开海,就必然给严党分润,甚至要把大头儿交给他们,银子倒是小事情,关键是名声就彻底毁了,搞不好会像历史上的胡宗宪一样,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还落得一个冤死狱中,祸及妻儿的可怜下场。
一路上,唐毅耳边不断响起咒骂之声,无数人伸出手指,大声痛骂:“严党走狗,严党余孽,不得好死!”
到了家中,唐毅的后背都湿透了。
他刚走进来,发现几个死党也都在,徐渭,诸大授,陶大临,还有王世贞,王世懋,大家伙的脸色都很不好。
见唐毅进来,连忙招呼他,坐下之后,王世贞就说道:“行之,你知道京察了吧?”
“嗯,听方部堂说了。”
“那你知道谁主持京察吗?”
唐毅一愣,京察按理说是吏部尚书的职责,李默被干掉,吏部尚书就空了出来,那会是谁主持呢!
“不会是赵文华吧?”唐毅惊叫了出来。
王世贞竖起了大拇指,“行之,你可真神了!”
唐毅一声苦笑,“我情愿猜错了!”
王世贞当即把情况说了一遍,原来今天廷议如何处置李默。
三法司给李默定的罪名是偏执自用,汉唐典故,非所宜言,简单说就是说话不恰当,哪知道嘉靖大怒,把三法司的几个头降了三级,罚俸一年,还当庭责骂,问他们是不是党护李默。
这下子可把三位大人吓得屁滚尿流,当即商量之后,决定比照儿子骂父亲,给予李默绞刑。
嘉靖这才满意,不过他没有下令立刻执行,陆炳那一番表演还是让嘉靖生出了恻隐之心,他还要给陆炳一个面子。在宣判之后的第三天,身体倍棒的李时言就死在了狱中,他的死在掀起了一道涟漪,但是也仅此而已,因为更大的事情来了。
就在廷议之中,严嵩的干儿子吴鹏向嘉靖请求,要考察两京九卿、长贰府寺等衙门堂官及各总督巡抚,将“不称者稍易之,尚堪驱策者留之”。
他还有编织了一套冠冕堂皇的谎言:“近者当事之臣,内外用人,不论贤否,动以爱憎为用舍,徇私纳贿,祗取充位,是以庶绩日隳,南北多故,陛下焦恩,屡更数易,即有龊龊自保之士,鲜能分主优者。臣闻琴瑟不调,必解而更张之;狼莠不除,嘉谷不生。故用人在去不肖。夫大臣者,小臣之倡也,大臣不职则小臣靡然从之,故去不肖者先大臣矣。”
一言以蔽之,就是李默胡乱用人,闹得天下大乱,他们严党要拨乱反正。
嘉靖对李默的盛怒未息,竟然相信了严党的鬼话,同意了进行京察。
由于吏部尚书空缺,随即进行了廷推,工部尚书赵文华不出意外,接任了吏部尚书。一贯张狂无比的赵文华更是找不着北了,他只觉得自己就好像领了封神榜的姜太公,手握打神鞭,想干掉谁,就干掉谁。
顺我者生逆我者亡,所向无敌,那酸爽简直没法形容了。
徐渭倒是满不在乎,一边啃着西瓜,一边说道:“京察能怎么样,行之和我都没写李默的策论,陛下对行之大加赞赏,还升了官,严党会冒着得罪陛下的风险,给行之一个差评?我可不信,行之只要没事,我们就吃不了亏!”
王世贞摇摇头:“文长,事情不是这么看的,的确眼下谁也不敢动行之,但是严党肯定会趁机清除异己,把那些不肯依附他们的忠贞之士全都赶出朝廷,从而独霸朝堂。试问,如果朝堂之上,尽是赵文华一般的小人,我们还怎么自处?”
这下可把徐渭也吓到了,“陛下不会让严党独霸朝堂吧?”
诸大授忍不住说道:“很不幸,眼下已经如此了。”
陶大临应声说道:“就拿六部来说,吏部赵文华不用说,礼部尚书是吴山,接替工部尚书的是吴鹏,而刑部的何鳌年老多病,又在处置李默的事情上和陛下有了冲突,他肯定坐不久,最有资格接替刑部尚书的是严嵩的小舅子欧阳必进,六部尚书已经有四部是严党的人,另外户部尚书方钝,兵部尚书许论都是依附严党的人,如此算来,严党已经囊括六部了。”
王世贞补充道:“不只如此,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周延也是严党的人,严党一统江山,怕是再也无人能撼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