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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有些事情真的很有趣,有时候救你一命的不是战友而是你的敌人,这不,正当李贞忧心俟斤也达看穿了己方的虚实之后,会全军压上的当口,开阳方向烟尘大起,一彪骑军正急向仆固大营冲刺而来,使得俟斤也达不得不放弃了出击的打算,等他搞清楚来的是自己的弟弟俟斤达古所率之兵马时,唐军早就全都撤进了神武城,俟斤也达除了痛骂唐人狡诈之外,也就只能望城兴叹了。
俟斤也达恼怒不恼怒的李贞压根儿就懒得去理会,这会儿还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操心呢,无他,进了神武不过是整个战略计划的一步罢了,若是侯国忠等人顺利拿下了杀虎口,只怕薛延陀主帅大度设就要拼老命来擒李贞了,能不能抵挡住强敌的围攻,李贞心里头尚无一丝的把握,这不,刚一进神武城,李贞连气都来不及喘上一口,便下令秦、王两位副先锋加紧时间去部署驻防及相关防守事宜,自个儿则由神武县令刘琛和神武城守将鹰扬郎将乔胜泰陪同着上城墙视察守备情况,只不过才转了一阵子,李贞却越看越是心惊。
神武县算是关外的一个大县,可也并没有比开阳大多少,也就是四千多户人家的规模,县治所在地神武城内共有两千余户人家,一万五千余人,守军也不算多,左右不过一千八百余人罢了,就算再加上协防的城中青壮也不过四千出头而已,虽说草原部落并不善于攻城,可草原部落的弓箭手却不是吃素的,两万多人强攻了二十天,竟然不曾拿下神武,反倒自身折损了四千余,而大唐守军不过才折损了八百不到,这等战果也未免太惊人了些,李贞自忖换成是他自个儿来守城也做不到,只不过现如今那些个守城士卒士气虽然高昂得很,可衣甲却大多不合身不说,还破损得厉害,手中的兵器更是五花八门,甚至连农户锄地的钉耙都使上了,再者,协防守城的当地青壮也未免太少了些,粗粗一算,了不起就是千人不到的样子,至于那些少得可怜的几十根檑木赫然是房梁、柱子之类的东西,上头的花雕、油漆都还在着呢,滚石?全是砖块罢了,若是李贞不来,仆固部再攻一次城,此城非破不可!
一想到即将面临的恶战,李贞不由地苦笑了起来,好一阵子沉默之后,随口问了一句:“刘县令,乔将军,二位坚守孤城,精忠报国,本王钦佩之至,不过本王有一疑问:城守艰难,为何协防之青壮如此之少,莫非城中父老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乎?”
李贞问出此话原本只是想了解一下是否能动员一批青壮协助守城,其实并无其他用意,可没想到刘、乔二人脸色陡变,相互对视了一眼,突然全都跪倒在地,磕头不已,闹得李贞满头的雾水,愣是搞不明白面前这二位究竟唱的是哪出戏,忙开口道:“二位这是为何?快快请起。”
刘琛紧赶着道:“王爷恕罪,此事皆是下官的主张,不关乔将军的事,蛮兵退后,下官定会上表自请其罪……”
刘琛话还未说完,乔胜泰忙抢着道:“不,殿下,此事与刘县令无关,是末将自作主张,一应罪责末将自承了,还请殿下莫要怪到刘县令身上。”
嗯?搞什么飞机嘛?老子没说啥啊,咋一个个都认起了罪来,整个啥妖蛾子哦!李贞疑惑地扫了眼磕头不止的两位地方官吏,沉吟了一下道:“二位还是先起来好了,有话慢慢再说不迟。”
得,李贞是说得很客气,可刘、乔二人却硬是没敢起身,交替地解说了一番,偶尔还争着承揽罪责,搅合了好一阵子之后,李贞总算是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敢情那些守城的唐军也跟李贞手下那拨半吊子骑兵一个德行,大半是水货来着。
朔州的军队在大唐军队中属于边军,既不是十六卫的卫军也不是一般折冲府的府兵,其兵源也不是半农半兵的府兵而是拿军饷的募兵,不过为了防止边将势大,唐制中有明文规定,边军不但在人数上有限制而且还不能私下募集,就算兵额上有缺口也得报备了兵部之后才能补足兵额,只有在兵部备了案的兵才能拿军饷,无论在任何情况下,边将都不能私下募兵,否则视同谋逆。
刘、乔二人守城二十余日,城中原本的边军早已伤亡过半,便是协防的城中青壮也死伤惨重,可一者是为了迷惑城外的仆固军,二者也是为了激励协防的青壮——边民彪悍,可边境耕地少、草场多,大多数边民都是半耕半牧,维生艰辛,能入边军便能拿到不少的军饷,也算是一门好营生罢(边军的军饷远高于卫兵。),刘、乔二人商量之下,将一大批青壮招募到了边军之中,所使用的衣甲就来自于死难将士所遗留的盔甲,这虽是权宜之计,可却实实在在地违背了大唐律,那个“谋逆”的罪名始终悬在二人的头上,二人原本就担着心思,一听李贞问起青壮之事,误以为李贞看破了玄机,这才磕头请罪不已。
靠,闹了半天,敢情就这么点屁事儿,害老子白担心了一场。李贞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后,不禁有些子哭笑不得,对于大唐军制上的弊端李贞心里头清楚得很,在李贞看来,其中不合理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问题是李贞这会儿手中无权,压根儿就改变不了现状,不过嘛,帮刘、乔二人一把倒还是能轻松做到的,再一想这二人能在强敌压境之下坚守孤城二十多日,多少也算是有些本事,不禁起了拉拢之心,眼珠子转了几圈,笑呵呵地道:“二位说的是啥?本王怎么听不太明白,那些士兵全都是奉本王之命而来,就算是有啥不对,本王自会上本跟父皇说明的,与二位何干?哈,不说这个了,明日只怕会有一场恶战,二位大人还是与本王一道回衙门好生商议一下守城之策好了。”
刘、乔二人又不是傻子,听话知音,一见李贞把所有的罪名全都揽到了自个儿的身上,心生感激之余,却也不再就此事深谈下去,只是各自重重地磕了个头,便跟随李贞回衙召开军事会议不提。
贞观十五年十月二十日,忻州唐军大营里,征西军统帅、朔州道行军总管李绩正独自默默地站在一副沙盘前沉思着,自打今日一早接到雁门关守将、右卫大将军李大亮送来的加急战报之后,李绩已经在沙盘前站了一个多时辰了,却始终没有下达任何的命令,脸上虽然平静得很,可眼光中却隐隐闪烁着焦急的光芒。
“报,大帅,李副帅到了。”正当李绩沉思之间,门口的亲卫匆匆走进了大帐,躬身禀报道。
李绩抬起了头来,面色平淡地道了声:“请。”
李袭誉,字茂实,隋台州刺史李敬猷次子,原为隋冠军府司兵,后投唐,因有功于唐,受封安康郡公,时任凉州道行军总管,素性严整,所在以威肃闻,为此次西征军之副帅,率凉州兵四万为右路军,比之李绩所率之京师卫军早一日抵达忻州,立营在中路军大营外十里处。
“懋功兄,何事如此急迫相召?”李袭誉一走进大帐,并未有任何的客套,径直开口询问道。
李绩苦笑了一下,也没开口,直截了当地将手中一份军报递了过去,李袭誉只扫了一眼,立时大吃了一惊道:“这……,越王殿下此计太过行险,若是万一有个好歹,我等该如何向圣上交待,懋功兄,事不宜迟,我等立刻兵,但愿能赶得赢。”
李绩用兵素来以稳妥为上,但凡出兵甚少大胜可也从来未曾大败,此次原本也只是想徐徐图之,军行不,可没想到李贞的先锋部队却整出了如此大的动静,心中早就苦楚不堪,李袭誉的担忧他自然早就考虑过了,可眼下大军刚到忻州,离朔州还有三天左右的路程,在他看来,逮着薛延陀的主力固然问题不大,可要想解李贞之危,便是插上翅膀也来不及了,若是李贞出事,就算全歼薛延陀主力,在李世民那儿只怕也交待不过去,此时一听李袭誉急,他除了苦笑之外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摇了摇头道:“越王此次以身犯险,自陷死地,就是为求全歼薛延陀所部,若是我大军盲目出击,辜负了殿下的一番心思不说,反倒有被薛延陀小辈反咬一口的可能性,某料定大度设小儿有以越王殿下为饵诱使我大军上钩的可能性,这一条越王殿下在信中也已说明,我军不得不防。”
李袭誉虽也打过仗,可都是些小打小闹,在作战经验和能力上自然是无法跟李绩相提并论的,一听李绩所言,顿觉有理,可又放心不下李贞的安危,沉吟了一下道:“这倒是有可能,不过某担心若是按照越王殿下的计策行事,一旦大度设小儿觉中计,只怕会拼死攻打神武,以拿住越王殿下为要挟,换取撤军的相应条件,真要是越王殿下出事,我等该如何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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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如何是好?事情已经到了如今的田地,除了按照李贞的计策行事之外,李绩也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真要是匆忙去救李贞而中了薛延陀部的暗算,导致丧师辱国,那才更是无法向皇上交待,对于李贞这等先斩后奏,以下级指挥上级的作为李绩还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对于李贞的勇气和算计的本事李绩还是很赞赏的,默默地思索了一番之后,李绩咬了咬牙道:“茂实老弟,,你我兵分两路,就按越王殿下的计策行事好了。”
“嗯,也成。”李袭誉想了想,点了下头道:“只是越王殿下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