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勖没有吭气,拈着胸前的长须,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子,这才长出了口气道:“也罢,那就开始好了,就算不成功,在此非常时期越王殿下也不会跟殿下翻脸,只是某总觉得其中有些子蹊跷,殿下可以下令试探为主,切不可全力投入,一旦事情不对,即刻撤回。”
苏勖虽是同意了李泰的计划,可话里话外却显示出对此事的信心不是很足,李泰此刻满心眼里全是即将得手的狂热,自是不会去想得太多,哈哈一笑道:“好,那就这么定了,传令下去,照计划进行!”
长安城很大,光是人口便足足有两百万之多,权贵富豪也很多,满大唐最有权势之人大体上都集中在了长安,可以说现时的长安城绝对是这个朝代世界上最富庶的都市,只不过再富庶的地方也总有穷人的存在,城西头的瓦窑街一带就是长安城的贫民区,脏乱倒是其次,内里龙蛇混杂,即便是官府也甚少出面去管理此地,就在靠近瓦窑街一带附近有座不算太小的院子,本是京师杜家一位旁系的府邸,可因着此地接近贫民区的缘故,嫌掉身价,早在十年前便将此府邸转卖给了一位外地来京的商人,改名为“盛园”,或许是府邸太大的缘故,也或许是这商人甚少在家的缘由,此院落从不曾修缮过,早已显得破旧不堪,当然,往来于此间的人自然也就很少,可今儿个却是怪了,自打午时起,就不断有人进入此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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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此府邸,或是三五成群,或是十数人结队,个个都是彪形大汉,只见人进去却始终不见人出来,周围一带的贫民虽有些好奇,可为了衣食奔忙的他们却也没有管闲事的喜好,自是不会有人去关心那些人在从事些啥勾当。
申时七刻,天早就已经黑了,华灯初上的长安城一派灯火通明,可“盛园”里却仅有寥寥数盏灯笼亮着,显示出此地尚有人在,不过对于偌大的庭院来说,这几盏灯笼就算是无尽暗夜里的几只萤火虫罢了,并不能将黑暗逼退半分,反倒衬托得暗夜的暗更深了几分,这等暗夜的阴森是颇有些吓人的,不过对于此刻分头聚集在三座不同院落中的二百余名劲装大汉来说,却压根儿不值一提,这二百余人静静地站在那儿,纹丝不动,甚至连彼此间的交谈都没有,所有的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着。
“盛园”的主房中,一盏昏暗的油灯有气无力地亮着,昏暗的灯光中,燕承、燕贺东、燕春三人默默无语地围坐在桌前,自打末时到如今,三人已经保持这种姿态足足一个多时辰了,可彼此间除了刚碰面时的寒暄之外,就再也不曾开口,也无人去询问彼此的任务是什么,除了因着是组织规矩的缘故外,也因着此际风雨将至,大家伙都无心多交谈,只是默默地等着上头传下命令。
酉时正牌,一阵脚步声响起,身着黑色衣靠的鹰大走进了房中,围坐在桌前的三人突然同时一动,各自站了起来,同时看向了鹰大,却都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各自的眼中都露出了探询之意。
“殿下有令,行动开始,三位同时出,行动!”鹰大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波动,只是沉着声说了一句,也不理会屋中三位高层会如何想,话音一落,转身便走出了房门。燕承等三人各自互视了一下,默不作声地鱼贯而出,各自奔向自个儿属下所在的院落,不过片刻,但听一阵马车驶动的声音响起,三辆一模一样的马车鱼贯从“盛园”中驶出,紧接着各自奔向不同的方向,二百余名劲装大汉分成三路,默默地护卫着马车向远处而去,片刻之后,“盛园”里那本就不多的灯笼一一熄灭,偌大的院子陷入了一片绝对的黑暗之中,除了虫子的鸣叫声之外,再也听不到一丝的动静。
酉时一刻,长安城西大街上依旧是人潮涌动,趁着今儿个不曾下雨出门溜达的民众不少,宽敞的西大街愣是挤满了人,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燕春满脸子的戒备之意,不停地扫视着四周的动态,指挥着四十余身穿越王府校尉服侍的手下在人群中艰难地前行着,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从西大街里硬生生地挤了出来,拐上了通往东大街的胭脂巷,只消穿过此巷,再转过一个街口,便是越王府所在的东大街了。
胭脂巷不算长,也就是三四十余丈开外,两边无甚人家,有的大多是富户人家高大的外墙,因着不是主干道的缘故,人也甚少,不过嘛,人潮涌动不见得是危险,寂静的表象却不意味着安全,这一条身为“旭日”高层的燕春自然是清楚的,见此巷寂静无人,燕春并没有就此松了口气,反倒是挥手示意手下人全面散开,保持戒备,自个儿则谨慎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护卫在马车旁,顺着不算太宽的巷子往前走着。
寂静,一片的寂静,除了马蹄声和脚步声之外,并不曾有任何的响动,尽管燕春等人走得无比谨慎,度极慢,可一直到走出了巷口,也不曾生什么意外。眼瞅着再转过一个街口就能到达越王府所在的东大街,燕春始终提着的心总算是放松了不少,可就在全队人马穿出了巷子,刚踏上街口的那一瞬间,异变生了——先是一声唿哨响起,紧接着弓铉声响中,一阵箭羽从街口两边的楼上射了下来,霎那间便射到了十数人,饶是燕春手下全是“旭日”好手,猝不及防之下,立时陷入了些许的混乱之中,还没等“旭日”众人反应过来,但见原本在街边随意溜达着的数名行人突地抽刀而出,飞身掩杀了过来,与此同时,原本在街口茶馆里瞎扯的数名茶客也同时从茶桌下抽出刀剑,向着马车扑了过去,街口两侧的楼顶上更是有不少黑衣人正纷纷跃下,现场顿时乱成了一团。
“甲组拒敌,其余人保护马车,冲出去!”燕春能成为“旭日”的高层不单是燕家子弟之故,更是因其多年来出生入死立下了不少功勋的缘由,否则他也不可能在人数众多的燕家子弟中脱颖而出,此时一见敌人在此地出现,立时明白敌人就是冲着马车而来的,敌势不明之际,哪敢跟来袭之敌多加纠缠,飞快地下达了作战命令,自个儿一摆手中的长剑,一马当先地向着街口冲将过去……
酉时二刻,燕贺东率部走西门出了长安城,沿着城墙外的官道,一路向城南的赶去,虽说在西大街上因着人潮的缘故耽搁了些时间,可好歹是赶在了闭城之前出了长安城,总算是没耽误了事情,为了抢回耽搁的时间,一出城,一行人马便加快了行军的度,紧赶慢赶地直奔“狮子园”而去。
长安城固是繁华之地,南城门更是朝中权贵云集之所在,可城西头却是极为荒凉,道路两旁全是密林,不说夜间,便是白天也甚少行人,到了此等时分,夜色笼罩之下的密林更是多了几分阴森之意,偶尔传来夜猫子那凄厉的叫声,听着便让人胆寒不已,不过对于马车周围这四十余“旭日”好手来说,这一切压根儿就算不上什么,谁也不曾放在心上,众人只是一味地往前赶,丝毫也不去理会旁的事物,只可惜,麻烦还是找上门来了——就在一行人刚穿过一片密林之际,却猛然现前头官道上数十名跃马横枪的大汉拦在了官道之上。
那起子黑衣大汉虽不曾开口说话,可身上却满是暴烈的嗜杀之气,一看就是沙场中滚打出来的高手,那等气势燕贺东在越王府的亲卫们身上可是没少见识过,知道这群人不是好相与的,有心撤退,可问题是此时身后密林道路狭窄,马车要想掉头实非易事,压根儿不可能在对方的冲击下逃走,饶是燕贺东素性沉稳,到了此时也不禁有些子慌乱,略一迟疑,还是挥手示意手下众人布阵戒备,自己从得胜钩上取下了长枪,端枪在手,纵马上前,高声道:“哪路的朋友在此,某燕家燕贺东,还请好朋友借个道如何?”
那起子蒙面大汉丝毫也不曾动弹,任由“旭日”好手完成了戒备的阵型,这才有名蒙面汉子纵马上前数步,沉着声道:“留下马车,滚,或者死!”
燕贺东是李贞的表哥,岁数比李贞大了七、八岁,不过却向来钦服李贞的武艺,平日里没少向李贞请益,一身所学也甚是不凡,一身马上功夫不在朝中一般武将之下,此时见对方狂妄,心中怒气*,可一想到自个儿身负的重任,却丝毫也不敢就此作,很是客气地再次拱手为礼道:“朋友何出此言,某虽不才,然此马车是越王殿下之物,某实不敢做主,还请朋友开个价如何?但凡某能给的,一并付了可成?”
燕贺东将李贞的旗号抬了出来,那名蒙面大汉却丝毫未为所动,不但不答话,反倒持枪在手,一踢马腹,向着燕贺东杀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