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的话,老臣以为薛将军所言当是。”李绩想了想,斟酌地回答道。
“呵呵,那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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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没错了,此子一回,城中今夜必定前来劫营!”李贞呵呵一笑,语气极为肯定地说道。
“哦?”
“嗯?”
李、薛二将一听李贞说得如此肯定,各自轻咦了一声,都不太敢相信李贞的这个判断,可又不好当面质疑,只能是狐疑地看着李贞,等候着李贞作出进一步的解释,然则李贞却没有就此事多说些甚子,而是转开了话题道:“薛爱卿,尔觉得金春秋此人如何哉?”
薛万彻没想到李贞话题竟然转到了金春秋头上,一时间还真跟不上李贞的思路,愣是搞不明白此事与金春秋何干,可李贞既然问了,薛万彻自也不能不答,这便略一沉吟,小心谨慎地回道:“此人颇具才略,文武两道皆尚可。”
“薛爱卿此言甚是中肯,孤也以为如此。”李贞笑着点了点头道:“唯其有才,故而有心,今我大唐众军云集,其归心不假,然,高句丽一灭,其心必异,我大唐远,而新罗近,倘若有乱,救援甚难,似此番劳师动众而来,非孤本意也,灭一虎,而养一狼,孤不取,倒不若虚留百济之地以为二狼竟食之场所,我大唐从旁制衡,当可从容应对,又何乐而不为哉?”
李、薛二将一听登时有些子傻了眼——先前李贞在酒席上答应高任武之事,李、薛二将皆以为李贞不过是虚应其事地随口说说罢了,可听李贞这么一说,竟然要成了真,二将心里头可就有些子不是滋味了,尤其是费尽千辛万苦才灭了百济的薛万彻更是有所不甘,也没管李绩在一旁偷偷地使眼色,粗着脖子便嚷道:“殿下,百济之地虽小,却是我大唐所灭,如何能轻易拱手让人,末将不服。”
薛万彻这一声不服一出,可把李绩给吓了一大跳,要知道李贞可不是待下宽厚无比的李世民,心狠手黑着呢,真要是让李贞了火,那薛万彻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虽说李绩与薛万彻并无太多的私交,可也不希望这么位大将就此折了,忙站将出来道:“殿下,薛将军此番攻破百济,实是劳苦功高,老臣也以为百济乃是三军将士用命破敌之所得,若是轻易让出,恐伤军心,还望殿下三思。”
面对着两位大将的直言,李贞并没有生气,因为李贞很清楚,之所以会如此,只不过是双方所站的高度不同,着眼点不同之结果罢了——二将考虑的只是开拓疆土,而李贞则考虑的是长治久安——眼下大唐军威赫赫,战无不胜,取西域、平薛延陀,占辽东,大唐的疆土已是庞然大物矣,可说到治理,则八字尚未有一撇,不说新收之地治理极难,便是关中也尚是隐患重重,李贞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已经不是继续再开疆辟壤,而是如何改革内政,不单是军制改革,政体上也得完善,还有改善民生等诸多大事,在诸般事宜未妥之前,实不愿再有战事生,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场灭高句丽之仗既是一场军事仗,又是一场政治仗,但凡能稳住周边绥靖,李贞还真不将百济那么点地盘放在眼中的,这一切李贞心里头有数得很,然,个中缘由却无法跟旁人详细分说,即便是对纳隆等两大谋士都不能说得太白,又何况是李、薛二将,只不过面对着两位军中大佬的反弹,李贞却也不能坐视不理,这便微微一皱眉头,斟酌了下语气道:“二位爱卿有所不知,孤已得到可靠之消息,吐蕃赞普松赞干布已病重在床,其孙芒松芒赞将继大位,然其年幼,孤料定吐蕃大权必落在大相禄东赞手中,其人野心勃勃,必当与我大唐交恶,是时,必恶战连连,孤以为吐蕃养精蓄锐多年,兵强马壮,一旦战事大起,恐非朝夕可定者,今若辽东不宁,西北再乱,我大唐恐难两头兼顾矣,且孤以为吐蕃乃是大敌,高句丽不过草寇耳,且容其存,用之以牵制金春秋亦无不可,二位爱卿须得体谅孤之苦心。”
李贞这么一番长篇大论下来,二将皆听得有些子懵了,可再细细一想李贞所言似乎不无道理,二将心中的不甘之意也就此渐渐地平了下去,尤其是薛万彻,一想起先前竟然当面顶撞了李贞,心头不禁有些子忐忑,忙表态道:“殿下放心,倘若吐蕃胆敢造乱,末将愿率军荡平之!”
对于薛万彻的耿直,李贞心里头有数,虽明知其与吴王李恪一向交好,可也实不愿降罪于其,此时面对着薛万彻的表忠,李贞笑着点了点头道:“好,薛爱卿能有此心,孤甚慰之,倘若边关有事,孤自当重用于尔。”
“谢殿下!”薛万彻一听李贞这话,心头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赶紧语带双关的谢了一声。
“嗯。”尽管李贞麾下不缺能征惯战之大将,可能得薛万彻这员重将的表忠,却也还是件可喜之事,李贞这便笑着颔了下,而后再次将话题转回了如今的战事上:“今夜城中之敌必来夜袭,孤若是料得不差,攻的该是新罗大营,其用意除了挫我军之锐气外,也不凡激我军即刻扑城之意,敌之将来,孤以为该当如此……,尔等以为如何?”
听完了李贞的部署,李、薛二将皆面露古怪之色,可有着先前那一幕在,二人自是不敢再有异议,只能是各自躬身道:“末将等谨遵殿下令谕。”
“那好,事不宜迟,尔等即刻下去安排罢。”李贞见二将皆无异议,自也不再多留二人,挥了下手,示意二将自行告退,自个儿则在大帐中默立了良久,而后长出了口气,大步转入后帐之中去了……
高任武身为高句丽王子,头上还顶着莫支离的官衔,尽管手中其实并没有多少权柄,可身份地位却着实不低,就整个高句丽王国来说,能让其低头的人实不算多,即便是见了其父宝藏王,高任武也是从容不迫得很,然则,此际的高任武却乖得跟灰孙子一般,只因他所面对着的是权倾全国的渊盖苏文,没错,那位高坐胡床上身背五把宝刀、一身金缕玉衣、手持一本线装书悠闲地看着的虬髯大汉就是高句丽一代强人渊盖苏文——高任武自回了城之后,本因酒力上头,早早地便回了自己的府邸,打算歇息一番,可才刚梳洗完,头都还没沾到枕头的边呢,就被渊盖苏文派来的人提溜到了渊府,在渊盖苏文的面前已经足足站了近乎半个时辰,却始终没听到渊盖苏文的问话,本就心中有鬼的高任武自是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了,扭扭捏捏地站在那儿,浑身上下不自在得紧,原本尚有的酒意也早就被吓得不知所踪了。
“唐人的酒好喝么,嗯?”就在高任武站得腿脚麻的当口,渊盖苏文总算是将手中的书本放了下来,冷冷地横了高任武一眼,语气森森地问了一句。
“还,还好、好罢。”高任武并不清楚渊男生究竟是如何说自己这一番入唐营的遭遇的,也不记得自己在回程的一路上有没有因喝多了而说漏了嘴,此时一听渊盖苏文问起此事,心中一慌,回答起来便有些个结结巴巴了的。
“哼,贪杯误事之徒!”渊盖苏文丝毫不因高任武的身份尊贵而有所尊重,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屑地喝斥了一声。
“文叔,非是小侄贪杯,实是李贞那厮,厄,那厮……”一听渊盖苏文出言喝斥,高任武更是胆寒,紧赶着便要出言解释,可越是急,就越不知该如何分说才好,这便斯斯艾艾地说不下去了。
“罢了,老夫不管尔如何孟浪,只问尔一句,李贞都跟尔说了甚子,又许了尔甚好处,嗯?说!”渊盖苏文见高任武如此不堪,心头更是瞧其不起,不耐烦地挥了下手,断喝了一句,却不料这一句正好点破了高任武的心思,登时便令高任武浑身一颤,情不自禁地便一头跪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