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你还小生起来了!”顾盼儿听到‘小生’二字从顾清的嘴里说出来只觉得好笑,忍不住就伸手去拉顾清的斗篷,将整个斗篷帽子都给他扣了下来,连下巴也给挡住了,才笑骂道:“敢跟那酸书生那么酸,我就不让你到镇学去了,不但如此,还得把你那镇学给掀了!”
“混蛋,我看不见了!”顾清有些笨拙地伸手去将斗篷拉好,可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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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刚拉上来就又被顾盼儿扯了下来,顿时就扑了上去:“你个疯婆娘,再扯一下信不信我咬你!”
“我信啊!你都已经咬上了。”
“有本事你撸起袖子让我咬。”
“我傻啊我?”
“滚,再动一下我的斗篷,看我还坐不坐你的车!”
“……咳咳,快到学堂了!”
……顾清闻言赶紧坐正了起来,又伸出爪子整理了一下斗篷,终于将前面的路给看清楚了,果然学堂就在前面,已经可以看得很清楚了。
“可以停下来了,我自己走过去!”顾清立马叫道。
顾盼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停下来,而是到了学堂门前才停下来。毕竟就算是只有两百多米远,这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小相公还拎着那么多东西。
顾清虽然有些郁闷,但终究也没说啥,拎起书箱等物便与顾盼儿告辞。
“下午放学时我来接人。”顾盼儿赶紧说了一句。
顾清点了点头,然后拎着东西有些笨拙地往学堂那里走去。
因为天气太冷,所以学子们都是在学堂里吃午餐,吃的东西由自己带过去,学堂里的饭堂只帮忙热一下,要是没带吃的去,就只能是饿着肚子了。
顾清的书箱之所以那么沉,也是因为还带了吃食这些东西。
顾盼儿等顾清进去以后,又站在牛上车往学堂里头瞅了瞅,好一会儿才坐下然后赶着牛车回家去。这学堂里的学生身高参差不齐,有些都牛高马大的了,有些却只有六七岁,总共也才分成三个班。一个是启蒙,一个则是有了一点基础的,另一个则是学问稍微好一些,甚至有一小部份人能参加童生试了。
顾清就在最后一个班里,听起来还挺不赖的样子。
而且他们那一班的人也没有相差太远,年龄方面且放开不说,至少身高看起来是差不多的。
往常都是自己出门,然后小相公在家里等着,现在算是风水轮流转了。
顾盼儿又回头瞅了一眼那学堂,总觉得那学堂不太顺眼,而且似乎习惯小相公每天都待在家里头,一想到回家后看不到小相公,总觉得不太自在。
“习惯是种病,得治!”顾盼儿咬牙,冲着牛屁股就是一脚。
哞!
主人又发什么疯?大黑牛小跑了起来,边跑边回头瞅了一眼。
“瞅什么瞅,改明儿就把你给宰了!”顾盼儿挥了挥拳头。
大黑牛寒毛立马就竖了起来,赶紧撒丫子快跑了起来,还以为自家主人嫌自己跑得慢了。
这跑得太过突然,顾盼儿一个没坐稳,身体一后仰,腿都抬了老高。
“我去,丫的抽风啊!”顾盼儿禁不住爆粗,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
可就是这么一句,大黑牛又加起速来,更快了!
这是牛车又不是马车,这一跑快起来立马就颠簸了,顾盼儿被颠得不要不要的,整张脸都绿了。
本来要走一刻钟的路,愣是半刻钟都没用上,就直接到了家。
在自家门口愣了好一会儿顾盼儿才缓过神来,看着大黑牛那副贼兮兮的,又一副防备的样子,顾盼儿要多无语就有多无语了。
不过是弄头牛回来而已,竟然比马还要好使,这还真是……
除了无语还是无语,不知该说啥才好了。
顾盼儿原地怔怔出神了一会儿,才上前去将牛车给解下来,这才一解开大黑牛就撒开蹄子跑了起来,眨眼的功夫就窜进了暖棚里面,然后又用嘴将门关上,只留下一条能容得下脑袋伸出的缝,正贼兮兮地往外面瞅着顾盼儿。
“这泼皮货!”顾盼儿好笑地摇了摇头,干脆就去了药房。
见顾盼儿终于离开,大黑牛才感觉到了安全,贼兮兮地将门关上,然后睡觉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只剩下顾盼儿与安氏,俩人之间少了顾清便也没有什么话可说的,吃完饭以后就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好在忙碌起来的时间还是过得比较快,很快就到了镇学放学的时间,顾盼儿提前了半柱香的时间就等在了学堂外面。不过牛车所停的地方并非正对着学堂,从学堂里面看过来,是看不到牛车的。
直到堂钟敲响,顾盼儿才赶着牛车出去。
顾清看到顾盼儿先是一愣,本以为顾盼儿还没有来的,没想到顾盼儿竟从角落里出来,看到牛背上的积雪,便能猜测到顾盼儿已经来了有好一会儿。
帽子已经戴在脑袋上,不过斗篷的帽子却没有扣上,就这么愣愣地看着顾盼儿。
顾盼儿替顾清将斗篷的帽子扣上,说道:“咋了?才上一天的课就把人上得愣愣的,你们先生教你啥了?不会把人给教傻了吧?”
顾清立马回神,白了顾盼儿一眼:“你才被教傻了呢!”
顾盼儿点头:“没傻就好,赶紧上车罢!这会还下着雪,早些回去比较好。”
顾清唇微动了动,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先将书箱放到牛车上,然后便有些笨拙地爬上牛车。牛车上放着毯子,明明就下着雪,可上面却没有多少积雪,只有零零星星的一点点,应该是才落到毯子上的,看着不由得再次一愣。
今日在学堂的时候,顾清被人笑话了,说他打扮得跟个公子哥似的,一点都不像是来念书的。到了吃饭的时候,别人饭盒里有一两块肉已经很好,自己饭盒里的肉却不少,还有冬日里难得一见的青菜,再次引起别人的议论,就连先生都略有微词,说念书就要吃得苦,他却半点苦不吃。
不止如此,还有人笑话他,说他是媳妇送来的。
原本顾清心里面也是憋了一口气,想着明天绝不要顾盼儿送他了。
可是看到顾盼儿后,顾清烦闷的心一下子就冷静下来,自己是来念书的,不是来与别人做比较的。
平日里自己就是如此,又何必刻意去改变呢。
顾清冷静下来以后,将一切藏于心底,并不打算跟顾盼儿说起此事。
外面还下着大雪,路上已有不少的积雪,不是每个学子家里都能有顾清家里这个条件接送人的。况且就算有些学子家里头有牛车,那些个子不大的牛也难以在雪地里行走,更何况还拖着牛车载人。
这些学子虽嘴里头说着讽刺的话,心里头却是羡慕得不行。
若有牛车可坐的话,他们也不乐意一步一步地往家走,这一步深一步浅的行走起来极为艰难,还提着这么沉的一只书箱,简直没有比这更苦逼的事情了。
顾盼儿虽然没有靠近学堂门口,却将这些人的酸话听在耳中,不由得问顾清:“他们之前也是这么说你的?”
顾清先是一愣,才想起顾盼儿的耳朵贼灵,那些人才隔这么远点距离,自然什么话都传到了顾盼儿的耳朵里,于是只是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顾盼儿有点不悦,不过嘴里却道:“别管他们怎么说,反正你也是来念书的,不是来听他们倒酸话的,要知道他们这是嫉妒,嫉妒你有牛车坐他们没有。毕竟这大雪天的,可是不好走路,还提了个那么沉的书箱,累死他们!”
顾清本就开朗了不少,听到顾盼儿这么一说,又看了看那些学子的书箱,顿时就笑了起来,露出两颗与安氏长得极为相似的小虎牙。
“自然,他们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呢!”
顾盼儿原本还担心顾清心里头膈应,见到顾清如此开朗,便放下心来。
“嗯,走吧!咱赶牛车回去,让他们自己踩雪走!”顾盼儿笑了笑,弯身抓起一把雪捏成雪球,往大黑牛屁股上一丢,叫了一声:“泼皮货,回家去了!”
顾清看得无语:“你总是有鞭子不用,非得用砸用踹的!”
顾盼儿嘿嘿笑了一声:“没事,反正它皮厚!”
“等等,等一下!”一位中年男人边匆忙地整理着拎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边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顾清连忙叫停:“先等一下,那是我的授课先生。”
顾盼儿立马就喊了声‘停’,大黑牛能听得懂这个字,立马就停了下来。
那先生终于是赶了过来,将东西一股脑儿放到牛车上,然后非常自觉地爬到了牛车上,这才长舒一口气:“还以为赶不上了呢!还好还好……”
顾盼儿瞥了顾清一眼,示意顾清询问了下。
顾清便问这先生:“曹先生这是要上哪去?”
曹先生道:“我家就住在镇口那里,到那里把我放下来就可。”
这倒是挺近的,走路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也就半刻钟那样。不过这雪地毕竟不好走,顾盼儿也不说什么,直接就赶起牛车来。
曹先生见牛车行驶了起来,不由得看了一眼大黑牛,嘴里头啧啧称奇起来:“早就听说我们镇上有一头特别大的公牛,没想到竟然是你们家的。”之后又看一眼顾盼儿,对顾清道:“你家娘子不错,这老冷的天还来接你,日后若是有了出息,可不能忘记糟糠。”
顾清被说得脸色有些微红,小声道:“不会的。”
曹先生听着点了点头,知道少年脸皮薄,也不再往这一方便再说,而是说道:“之前先生们检查了一下你的功课,发现你虽然辍学许久,功课却没有半点落下,比起其他人来说亦是不差。先生们考虑了一下,觉得今年的童生试你可以参加一下,回去可要好好准备一下,毕竟离三月可是不远。”
顾清闻言一惊,有些不敢相信,结巴道:“先,先生,学生真的可以吗?”
曹先生点头:“且试一下罢。”
顾清得到肯定,极为认真地点头:“学生一定会勤奋学好,定然不辜负先生这般期望。”
曹先生欣慰点头:“你是个好的,且戒骄戒躁,万不可掉以轻心。”
听到曹先生这么一说,顾清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想起在饭堂里的事情,小声说道:“学生一定会戒骄戒躁,认真念书,不会让先生失望的。”
顾盼儿突然回头:“咋了?我咋听着不对劲呢?”
曹先生刚说这媳妇是个好的,没想到这男人说话,这媳妇就插了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顾清忙道:“没事,回去我再跟你说。”
顾盼儿闻言刚要点头,曹先生听着却不高兴了,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打听那么多做甚?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也与你有关。这乡下人家念书不易,你这妇道人家却铺张浪费,不过一顿午饭而已,却如此的奢侈,甚为不妥,不妥也。”
这话说得顾盼儿一愣,不由得想了想小相公中午吃的是啥。
这一想却没感觉有什么不妥,不由得疑惑地看向小相公:“你自己跑去加餐了?”
小相公摇摇头:“没有,就那饭盒。”
顾盼儿闻言瞬间叫停了大黑牛,疑惑地看向曹先生:“我说你这人有病吧?你教书就教你的书,还连人家中午吃啥都管上了?你这是来教书的还是来当管家的?不正常!”
曹先生一听,差点没气晕过去,指着顾盼儿连道了数字‘你’字,却是一副气得说不出来的样子,半天也没你出个什么玩意来。
小相公赶紧扶住曹先生,道歉道:“对不起先生,学生娘子脾气不太好,先生莫要在意,莫要跟她一般见识,学生……”
槽先生立马就将苗头指向顾清:“你就是这样管教自己娘子的?”
顾清听罢心里头嘀咕,自己哪里管教得了这疯婆娘,没被管教都算好了。
“我去,这不止是管起人家吃食来了,连人家夫妻都管起来了。”顾盼儿翻了个白眼,指着槽先生对顾清说道:“我怎么觉得这槽先生还不如那酸书生呢,你确定你是被他教的?他这个样子能教人念书咩,不会误人子弟吧?”
其实这才上一天课,顾清就已经察觉出来了,这曹先生的学问似乎不如孙言的,并且课堂里教的东西,自己都已经学过,可以说这一整天自己就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反而听着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可毕竟是自己先生,该有的尊重还是要尊重的。
“你少说一句罢!”顾清有些无奈地对顾盼儿说道。
顾盼儿闻言斜了顾清一眼,心里头暗自嘀咕了一下,还是老实地闭了嘴,然后又将牛车赶了起来,打算早点将这曹先生给送出去,省得看着闹心。
可顾盼儿不说话,这曹先生却不干了,嚷嚷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之后又是一堆长编大论,一个劲地说顾盼儿不是,说顾清教妻无道,过于纵容妻子什么的。
顾盼儿越听就越是不爽,立马又叫停了牛车,瞬间扭头瞪向那曹先生:“我说你这姓槽的,你还有完没完了?我家小相公把你咋地了不成?不过是很平常的一顿饭,你就能拿出来说事,我家小相公是浪费粮食了还是怎么着?还有这怎么管教娘子一事,应该是别人关上门来自己管的事情吧,你一个教书的操这个心干鸟?你脑子被驴踢过的吧?”
“如何不浪费,可知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尔等这是浪费,是……”槽先生这话没有说话,就被顾盼儿给打断了。
“皇帝老儿一顿就一碗饭,却享用一百多道菜,怎么没见你去说皇帝老儿去?我家小相公不过是多吃几块肉,你就一惊一乍的,他这是吃着你的肉了,还是你吃不上,所以才满心不舒服各种找茬?”
曹先生又指着顾盼儿:“你你你……”
顾盼儿一巴掌将曹先生的手给拍开,继续说道:“别人家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可我家就是那个样子,你的意思是让我家小相公天天啃干馒头,然后我这个当媳妇的顿顿大鱼大肉?”
曹先生立马道:“你也可以只吃馒头!”
顾盼儿顿时就气乐了,指着曹先生对顾清道:“你确定你的这个先生脑子没病?老娘累死累活就是为了吃顿好的,这要是天天啃白馒头,我还那么努力干嘛?天天吃饱了就睡得了!这天下间的有钱人也甭赚那钱了,反正赚得再多也只能吃馒头。”
说实话,若非这是顾清的教书先生,顾盼儿真想将他扔下车去。
曹先生被顾盼儿说得语塞,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语言,话语却显得极为苍白:“你这是歪理,纯属歪理,不可取也。这天下间就是有那么多为富不仁之辈,才会有那么穷苦之人,才会……”
“得了吧你,什么叫为富不仁,把自己辛苦赚来的钱给别人花就是好人?总之咱鉴定完毕,你那脖子上的脑袋就是用来装粪的!”顾盼儿说完也懒得跟这曹先生罗嗦,一把将曹先生拎下了牛车,顺带将车上属于他的东西也扔了下去。
之后指着曹先生对顾清道:“他不行,你要还想念,换一个先生!”
见曹先生直瞪眼,一副气极败坏的样子,顾盼儿嘴角一勾,邪笑道:“钱不是问题,反正咱家有钱,就穷得只剩下钱了!”
顾盼儿说完后一脚踹向牛屁股,赶着牛车扬长而去,留下曹先生原地吹胡子瞪眼,差点就没气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