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晓晓在这瞬间也已经回来,拔出随身玉剑挡在李奇和那人的前面。黑衣人并没有靠近李奇、穆晓晓,而是挽住同伴跃上另一匹马,扫一眼李奇拍马向北奔去。
李奇和穆晓晓把那人带到河边僻静地方,帮他把气血运行正常。看天色逐渐黑下来,就告诉他继续继续十几个大周天,他们有事要办先离开。
“李大侠且慢!”那人见他们要走了急忙爬起来,居然认识二人。勉强站稳深深一躬接着撩衣服要下跪,“李大侠,穆女侠,救命之恩恩同再造,请受小的一拜!”
“别这样,”李奇伸手把他拉住,“举手之劳,不需要动则下跪!听口气,你认得我们?”
“小的花全是丐帮六袋弟子,前次跟着岑长老在太尉府见过李大侠和穆女侠。”那人站稳后恭恭敬敬地站着,“离开太尉府后岑长老返回鄂州总舵了,小的被派往遂州分舵。”
“哦,花全,那为何又来这里?丐帮里每个人都要沿街乞讨吗?以你们的功夫大可以开个镖局或者从军做个将军。”李奇觉得这人当乞丐有些埋没。
“回李大侠,沿街乞讨是小的们营生,也是伪装。岑长老派小的到遂州本为查探燕山派弟子投靠辽人的消息,”花全仍然抱拳躬身,“却无意中听说时有辽人化妆成黑衣人出入关内,跟踪几次竟到了涞源县,与不远处一个恶霸付九斤接触,似乎是要联合开采涞源境内铁矿。”
穆晓晓忽然拉一下李奇衣袖,小声说:“李大哥,付九斤!付八斤!”
“嗯,”李奇点点头又问花全:“你说跟辽人勾结的叫付九斤?我们今天抓了个恶霸叫付八斤,不知与这付九斤什么关系?”
“回李大侠,据小的所知付家弟兄三人,依次是付九斤、付八斤、付秤砣,是本地一大祸害。敢问大侠两位也是为付家兄弟而来吗?”花全认真的说。
“不全是,我们本要赶往蓟门关外办件事,路上遇到付八斤横行乡里才插手。”李奇淡淡的看看穆晓晓,这时她仍然紫纱遮面。
“关外?大侠可知关外两军正在交锋?”花全脸上瞬间变成担忧的表情。
“嗯,我们就是到阵前办事。”李奇觉得花全还是蛮有正义的,就没有刻意隐瞒,“这里的事情一了就立马得走!”
“大侠若是出关,这个东西或许用的上,”花全说着从破衣服里面拿出个黑乎乎的东西递给李奇,在暮色下也看不清,“刚才从黑衣人身上顺的,好像是腰牌么令牌!”
李奇接过来聚眼神看了看,是铁的,一面是花纹,另一面是看不懂的契丹文字,就收了起来。淡淡的说:“好吧,我们走了,你自己要加倍小心,再遇到今天那人千万不要硬打。”
“是的,花全恭送李大侠穆女侠!”花全连忙再次躬身抱拳,却见人影一闪,李奇和穆晓晓已经消失在黑夜里。刚坐下继续调息又听见李奇的声音:花全,既然你已知晓付家弟兄与辽人勾结,明早可到县衙作证。
花全连忙一个偏腿站起身四下望望,黑夜里周边百十米没有半个人影,这才坐下继续运功调息。
付家大宅前后共有九进院落,中间偏西有个厅子灯火明亮,老远能闻到酒气,依稀听得见酒杯碰撞的声音。
夜色中两个身影斜着落在厅门直对的假山水榭后面,离厅门约有三十米的位置,一左一右通过假山夹缝往厅里看。圆桌跟前坐着三个人,上座正是下午在桥头被惊下马的黑衣人,陪坐是个满脸横肉三十多岁的胖子,下垂手侧坐着看不到脸,看装束和身形应该是与花全动手的黑衣人。
黑影就是李奇和穆晓晓,里面的对话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所以李奇有点后悔没让戴胜一起来,因为他们说的是契丹话。二人听了两刻钟什么有效信息也没获得,穆晓晓就开始有些焦躁,想想好姐妹在辽营不知受多大折磨,更加心神不宁。
西廊下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晃荡的灯光有个男人哼着小曲儿走过来。二人迅速贴在水池外的树杆站着。等走近了,是个仆人打扮的五十多岁老男人,提着灯笼嘴里哼着的是河北方言《十八摸》,词语污秽倒还不是大问题,倒霉的是他歪歪扭扭走到穆晓晓站的树跟前解裤子。虽然他在付家院子里小解不算什么,糟糕的是他面前有个冷傲的穆晓晓,而且还赶上她情绪焦躁的时候,所以他的裤子没全解开,脖子上已经多了个孔。李奇飞速过去只是扶住即将摔倒的尸身,灯笼却落在地上,灯笼里的烛火闪几下要着火又被穆晓晓挥剑劈灭。
外面这点动作,已经被厅里的人听到,转眼间灭掉里面所有灯。与此同时还有一条黑影窜出来扑向穆晓晓,连续就是两掌。穆晓晓想都没想就硬接了下来,被震得退后两步又挨着树站住,就感觉气血翻涌双臂发麻,强忍着没有吐血。那人对掌后弹回去七八米远落在地上,仔细的看几眼穆晓晓,又看向李奇,因为他还是白天的装束,没遮面。李奇也在看那人,正是傍晚和花全交手的黑衣人,从身法和发掌的速度可以判断至少是一流高手。却有点纳闷既然辽人有这样的高手,为什么上次在皇宫动手没派出来,韩德让也没有提及。
黑衣人“嘿嘿”一笑,向前走了几步,略带沙哑的声音说:“两位似乎是冲在下二人来的?既然现身了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好啊!请问阁下怎么称呼?此行数百里所为何事?”李奇一听对方说汉语,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么好身手竟然做汉奸,喜的是可以没障碍的问几句话。
“说起老夫的名号,那尔等站稳了,六十年前打遍九州的无影白枭黄傲,便是老夫!”黑衣人说着把黑斗篷取掉,露出满头白发,修长的眉、睫毛,连下巴三绺山羊胡都是雪白。太阳穴鼓鼓的,瞳孔里放着精光,加上一脸和颜悦色像极了传说中的仙翁,“呵呵呵呵,如何?怕了吧?”
“黄傲?没听过。”李奇纵了纵肩膀。心想老头应该叫狂傲,就算六十年前已经成名,也该谦虚点。再说年纪一大把不在家养花种草逗孙子,还帮着异族侵略同胞,也真有些作死。
“哦?尔属何门何派?难道不曾听师尊或派主提及过老夫?”黄傲收起满脸笑容,诧异地盯着李奇上下打量。
“呵呵,真不好意思,在下无门无派,来宋朝也就几年的光景,还没时间了解武林门派。”李奇淡淡一笑,“可否请老前辈告诉晚辈此行的目的?”
“目的嘛——告诉尔倒也无妨,”黄傲又现出笑脸,“看尔等娃娃不过二三十岁,内家修为甚是不俗。呵呵呵,可愿再接老夫三掌?三掌之后——呵呵呵呵……”笑声里的狂妄不言而喻。
李奇心想挫挫这老头的锐气也好,如果能问出点消息帮助张老汉一家就更好了。即使他不说也没关系,已经露踪迹索性打一场,周围这么多人相信总能问出抓来的两个妇女。就缓步走到水池前面,冲黄傲摆摆手笑着说:“前辈请吧!”
黄傲走到李奇前面三四步,看他既没练套拳热身,也没扎马步运功抵御。就等了几分钟,见他还不动就诧异地问:“小子,可以准备接掌否?”
“来吧!”李奇仍然是自然的站在原地。
“好胆量!留意了!”黄傲说着退后几步原地转了个小圈。忽然快速呈“S”型转到李奇左面,右掌一招简单的“推窗望月”,“嘭”的一声与李奇右手对上,却如同犀牛入海毫无反应,不由得撤掌退后三四步再打量李奇。见他依然平静如初,就像刚才那掌跟他没关系。忽然身子闪电般窜向厅门口,脚尖轻触屋檐下的柱子极速射向李奇,仍然是“嘭”的一下撤回身子,李奇还是稳如磐石淡淡笑着。黄傲这个纳闷儿呀,虽说他这无影掌不挂风也不留痕迹,但内力匀称猛劲,即使拍在磨盘上也能把它震成石子,今天打出去对方纹丝未动也没痛苦,想不奇怪都难。
这一阵折腾,前后院的打手、护院就惊动了,拿着刀、枪、弓箭喊喝着跑过来,灯笼火把整个院子照得通亮。手持长枪、短棒、鬼头刀约四五十人围在小院墙的内侧,两侧面墙头上房顶上站了足有七八十个弓箭手,一场混战缺的只是一声下令。
黄傲看看四外的人,又看看李奇,再也笑不出来。周围那些人的目光已经把他臊的满脸通红胡子乱颤,水池旁边的穆晓晓是没任何表示,可还有房内他的同伴和付胖子付九斤,以他的身份只怕传出去都是笑话。所以他围着李奇左右各绕一圈,忽然纵起一丈多高跃过李奇上方落地后再斜着跳,仍然跃过李奇头顶;八个落脚点呈八卦形分布,平面角度和每次跳跃下落角度都是45度,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变成一个黑罩完全看不见人。
李奇的表情平和,心里却不仅赞叹黄傲的轻功卓越,有心想学但看不清他的身法,只好闭上眼睛全神贯注,把他前两掌的内力在体内高速流转,随时准备返给他。猛然间就听到黄傲的身子从斜后方45度破风而下,躲避的机会不大还手几乎没可能。事实上李奇也在等着这一掌,所以感觉到玉枕穴结结实实挨一下。
仍然是一触即分,但黄傲却是受伤者。因为李奇用的是导气归流,而且还是三掌的力度叠加起来,所以黄傲接触李奇玉枕穴的同时被内劲反弹出去,刹那间没了踪迹。当然,黄傲不是被震丢了,是利用这一反弹的力量逃之夭夭。留下来已经没有意义,他明显感觉内脏移位,血不停往外翻涌,右臂失去活动能力,除了疼还是疼。
就在黄傲身子射出去的半分钟,李奇意识到老头保不准溜了,纵身一跃追了出去,他不能白接这三掌,黄傲还没说此行目的。
转眼两人相继离开院子,屋里的付九斤跳了出来,从门口一个随从手里要来个灯笼就走向穆晓晓。忽然看到她左手里多了把黑亮的飞刀赶紧闪到一旁,招呼别的人过去抓她。
这时的穆晓晓是真想杀人,但右胳膊抬不起来。就是与黄傲对的那一掌伤的,内脏受伤不轻,脱臼的地方也肿起来,刚才不愿李奇担心才没说。情急之下只能用左手,飞刀和剑没办法施展,但拳脚功夫比这些人高多了;轻功更不用多说,所以几分钟里死伤十几个打手,也没能把她怎么样。要离开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她没走,忍着痛来回的跳跃,要等李奇回来。
付九斤本来想抓活的,因为这家伙非常好色,时不时就欺负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妇,所以张老汉家四媳妇也没幸免。他打算等送走辽国客人再去收拾张家小女儿就出了这事情,对于紫纱遮面的穆晓晓他更有兴趣,可看着地上躺的十几个有点怯意,若是牺牲太大房里的客人也会看笑话。于是他把牙一咬,从身后摸出个毒弩盒子,扳上绷簧销子瞄向穆晓晓。
“嗖——嗖——嗖——”三支毒弩先后射向穆晓晓。她正握着飞刀与人打斗,忍着内伤和胳膊疼痛,虽然对手不强,额头却已然见汗。听到暗器破风声她闪身躲避,还是慢了一点,被第三支弩扎在左边锁骨下面一寸,另外两支射中付家家丁,两人应声摔倒。穆晓晓也感觉弩箭伤口开始发麻,知道这是剧毒,骂了声:“卑鄙!”左手的飞刀勉强发了出去。
看到穆晓晓中弩没倒,付九斤就有些发怵。有心再补一支毒箭可身边没带,弩盒只能装三支,带多余的没地儿放也不安全,万一再戳着自己就糗大了。发愣的时间飞刀就到了,正中他心口,由于穆晓晓不习惯左手发刀又体虚,所以扎的不深。尽管如此也把他疼的直嗷嗷,还不敢拔掉飞刀,冲四面墙上房上的打手喊:“妈的个*,发甚癔症?射!给老子射死她!”
那些人赶忙把弓箭拉满对准穆晓晓,她这时已经感觉阵阵的眩晕,不仅轻功施展不起来,拔飞刀的力气都没了。简直就到了万念俱灰的地步,心里仍觉得对不住穆桂英。忽听一声长啸,传来李奇的声音:“晓晓,你怎么了?快使用无风起浪!”
“李大哥,我右臂失力,”穆晓晓精神一震,但身体的疼痛和麻木实在让她沮丧。
“无妨,左手持剑,我来也!”说这句话时李奇已经到了付家宅子外。
穆晓晓硬用左手撑着拔出玉剑来,可没力气抬起,怎么杀敌,墙上有的箭已经射出。忽然感觉腰间多了只厚实的手,左手也被握住,接着身子轻飘起来。一股源源不断的内力催动她左臂施展出追风十三式的最后一式“无风起浪”,而她却逐渐地失去意识。
刹那间,院子里起了一股龙卷风。不同的是这场风里夹杂着杀气,风到之处墙倒人翻,哀嚎戚戚。随风飘洒的不止灰尘,还有残缺的假山石屑、树枝树叶、破砖烂瓦、刀枪弓箭、鲜血……
当一切恢复平静,墙头已经不是墙头,厅子也变成露天的三边墙,院子里一片狼藉,地上都是横七竖八昏倒的家丁、打手。李奇将昏厥的穆晓晓放在空椅子上,拿出火折子点燃一支火把,想找到奄奄一息的胖子付九斤,问出张老汉的女儿和儿媳关押的地方。却在门扇下找到撞晕的黑衣人,推醒后想问问他究竟是谁,到涞源县目的是什么,可这人张口就是契丹话,只好点上穴道。又找个没死的家丁问,才找到两个女人连黑衣人一起带回客栈。
回到褚家老店还不到亥时三刻,熊天龙和丁正去县衙还没回来。李奇让随从为两个女人安排住处,把黑衣人交给熊天虎和戴胜二人连夜审问,他带穆晓晓回房治伤。
穆晓晓伤的真不轻,李奇为她先推拿还原脱臼的右胳膊,才解开她部分衣服;又用飞刀慢慢清理弩箭伤口,用嘴巴吸出伤口里带着腥味的毒素,运功逼出体内残余的毒素再用炼气修复伤口,最后帮她调息舒缓受重创的经脉。运行几个大周天后,她的呼吸逐渐匀称,由昏睡变成沉睡。
他掩上门走出去,看天色已经是后半夜,就几个起落来到城边一棵大树上自行调息。脑海里竟然浮现刚刚为穆晓晓疗伤的情景,她那丝滑的肌肤、红润的脸颊、令人悸动的红唇以及眉宇间的千层傲气,无一不是羽巍的翻版。如果继续和她贴身相处,难保不会有越轨的想法。感觉到心跳剧烈的不规则,他赶忙换个思维:黑衣人究竟是辽国的什么人?会不会真为了涞源的铁矿石?黄傲的轻功怎么就那么邪门?受那么重的内伤还能几次甩掉追踪?那种步法是怎么踏出去的?穆桂英此时怎么样了?会不会受尽折磨?晓晓与小薇那么相像,为什么没有她的温柔呢?上次的梦如果是真的,小薇和琪琪好像是在美国哪个州,会不会看上高大帅的洋鬼子?晓晓究竟是不是小薇?他越想心越乱,越想越浮躁,他自己也明白这主要源自对羽巍的爱,怀念往日的缠绵。最后索性对着手环发了一些语音留言,诉说此时对她的牵挂,完了倒挂在树枝专心调息。
注:①古代的一种基层官职,主要负责掌管户口和纳税,宋朝也叫里正衙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