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可不必!”白裙女子就是穆晓晓,她始终把穆桂英当小姐,担心她身体虚弱再因为动武伤元气。可面对别的人就不会有好脸色,尤其是李奇以外的男人。眼睛余光扫了一眼严奎,明显感觉这人杀气很重,又淡淡地说:“区区一个丫鬟,一步图名!二不为利!出招吧!”说完将手里的金枪自然地平端,既没有张扬的门户也不用虚假起手式。
“请!”严奎本来不善言辞,遇上冷若冰霜的穆晓晓更没有台词。左手抓刀鞘右手抓刀柄横着向前推,既是开刀式也是实招“江河欲断”三式之一。白光一闪晴空中就像划过道闪电,寒气直逼向穆晓晓的咽喉。
眼看着刀气到了跟前,穆晓晓才微微闪身形避过,随手就是“毒龙出海”不守直攻。这两人的出手都够快的,她不等招式用老就就抽身换式,金枪所到之处是梅花点点眼花缭乱,刀光过时寒气震心魄。严奎的一刀三式非常快,衔接也很完美,推、收、旋几个动作一挥而就。接着他使出第二刀“山河直下”,还是分三式剁、挑、切,连贯起来使用让看到的人暗自叫绝。然而这样精妙的组合没沾着穆晓晓的裙摆边儿,严奎反而还想为她那招“苏秦背剑”赞上两句。他没有,一则他不善言辞,二则双方正在交战没空,三则她就要死于他的第三刀“万流具枯”。因为自他出道以来还没有对手能活着见到七刀斩的第四刀,所以,他眼里居然闪过几丝少有的惋惜。
在三秒内他要挥出九种斩法,还是从对手的九个不同角度斩,这是单反相机都无法捕捉的速度。他每次使用完都觉得有种从内到外痛快,单单今天有些莫名的哀伤,所以他收刀入鞘时不忍回头看,却还是忍不住看了。就一眼,他脸上的表情立刻从无奈变成落魄,直的有些僵硬的身子大步向东北方走去,眼睛里已然淌出一个四十多岁的冷血剑客不该有的东西——眼泪。
穆晓晓正打着忽然看到严奎走了,莫名其妙的回头看看李奇他们,收起枪回到他身后。丁正和熊天敖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严兄!严剑客!这算作何道理嘛?”耶律仇扯着阴阳怪气的嗓子喊,严奎仍然头也不回地自顾自走去。
“耶律兄无须再挽留,随他去吧!”欧阳好冶摆手止住耶律仇,脸上的表情还是以往的沉稳冷静,他对严奎的作风相当了解,所以知道叫也没用。看着他的背影平淡的对耶律仇说,“严奎兄自出道来二十五载从未用过第四刀,勉强留他亦是惘然。倒不如先把正事办了,回去见颜道兄也算有个交代。”
耶律仇再没话说了,歪着脑袋瞪向李奇。忽然间离开小木车飞掠向李奇,双掌卯足十成劲,其实他是抱着必死之心跟李奇拼命。一方面他也发觉没有路可退,自己那边就剩下欧阳好冶,而对方的二十多人都像穆桂英似的深藏不露。李奇确实没想到耶律仇能有这手,在他看来坐在轮椅上再叫唤也是强弩之末,但他同时也想起上次受伤就是吃亏在劫气掌,身形一晃运用炼气隔空迎上去一掌。“嘭”的一声,耶律仇又被震回来。借力旋转坐进小木车,忍不住看自己的双掌,惊讶的说不出话,这一掌没有像他想象的被震飞,劫气掌也没产生任何作用。
李奇没有时间考虑太多,换身形又拍出连环两掌,既然见面就打算除掉这个害人的阴阳劫气掌。另一个身影也非常快,迅速的挡在小木车前面两米多远,出手就是双手四式接掌的同时攻击,迫的李奇只好换身形与他对打起来,正是青袍中年欧阳好冶。
这两个人的轻功身法截然不同,掌法却都是刚劲为主。李奇的快不讲套路,每一掌都是随心而发,目的性不强,哪里有空往哪打,闪转腾挪之间带着柔力。欧阳好冶的掌法招式就像设定的程序,双掌的拍出和步法配合的恰到好处,贯穿中心的就是个快字。转眼间五十招过去了,谁也没碰到谁的衣服边。
第五十招一过,欧阳好冶晃身形跳出圈外抱拳说:“李大侠!高!欧阳好冶受教了!请住手听在下几句!”
“哦?”李奇停在原地拱拱手,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有些不耐烦,在他看来能和奸邪之辈同流合污的不可能有什么好鸟,“阁下还有何话可讲的?邱烔甫的朋友便是李某的敌人!”
“李大侠误会了,好冶此来非是攀亲沾友,实乃受颜容颜真人所托向阁下递战书。”欧阳好冶说着从怀中取出个折叠好的纸片,递向李奇说,“颜真人欲在重九节之期于万州潭獐峡设下擂台,届时与阁下及贵友一决高下。”
李奇一听颜容就觉得又有麻烦事了,可他没必要跟那些人耗下去,仗打完赶紧回京考虑怎么追求穆晓晓更重要。却不知道唐姗姗会不会罢手,丁正那边还有个关玲珑也绝对是个麻烦。想到这他幽幽地说:“欧阳先生想必是被人耍了吧?李某与那颜老道一无瓜葛二未谋面,何故要接他的战书?”
“哼哼,姓李的,尔将邱爷爷害成这般模样难道想一笔抹去?白道兄之堂弟耀祖岂能白死?燕山派几条人命岂能与你善罢甘休?”耶律仇咬着牙狠狠地怒视李奇。
“呵,旁人如何计较李某无权干预。至于你这畜生,李某今日便要为民除害!”李奇说的轻松,眼睛还在注意着欧阳好冶,不用武器这家伙就挺难缠的,实在不行就得先靠群殴缠住他,再抽身把邱烔甫废了,免得再害人。
“李大侠且慢动怒,好冶受人所托断无半途而废之理。李大侠身为练武之人当晓得一言九鼎之理,故战书必须交付于你。然,李大侠若认栽可自裁于当场,好冶便无话可说。”欧阳好冶说话语气也很平静,隐藏的气势却咄咄逼人。
“呵呵,欧阳先生又错了。”李奇脸上现出淡淡的笑容,“李某来自千年后的社会主义,对于这年代的打打杀杀本就没甚兴趣,除暴安良亦是受朋友之嘱托,自裁更是无稽之谈。欧阳先生若是执意打横不妨伸手来战,不然——请让开,李某除掉那畜生,还有旁的事情要办。”
“李大侠之言虽有道理,细听之下实则差强人意!”欧阳好冶把脸拉下来,觉得李奇扯来扯去就是逃避问题,“无论你来自何种年代有何主意,大丈夫行走天地间无信则不立,己所不欲勿——”
“stop!”李奇打断欧阳好冶,不想再听他说废话,要打就伸手打,不打别耽误大家闯云峰山庄,“欧阳先生所谓受人之托是你自己的事情,要办不办能否办成与我不相干!若任何阿猫阿狗的都想找李某下狗屁战书,李某都必须一一应酬岂不忙死?扯什么信不信?李某答应过什么?”
这几句话算是把欧阳好冶震住了,有明白的有不明白的,可大意还是能懂些。所以他原地转了个圈,猛然抬头看着李奇,大声说:“如何才能令李大侠应下此约?”
“那也不难,先将那畜生交于李某处置!再让颜老道毫发无损地送回唐门护法臧换彩,李某或可应下此约。”李奇见欧阳好冶像个老顽固,索性给他提个条件。
“既然李大侠如此说,如果唐门护法在颜真人那里,好冶答应毫发无损送回来。但请借马匹一用,方便好冶将乌氏弟兄带回。”欧阳好冶说着将手背后,“至于耶律仇,与好冶非亲非故的无法擅自做主。”
李奇没想到欧阳好冶会说出这种话,淡淡地说:“也罢,马匹可以借,臧护法安全回来约定即可生效。这畜生的死活,再与你不相干!”说着扭头看穆桂英,“给他四匹马。”
穆桂英一摆手,两个丫鬟撒腿跑向军营。李奇知道她们是回去牵马去了,就决定先收拾邱烔甫。回过头猛然看到他已经掠出去七八丈的距离,是从小木车窜起来后,靠双掌拍打地面反弹力纵起向前窜,速度非常快。于此同时,李奇身后的丁正、熊天龙、西门凤英、关伶俐、杜玉梅也晃身形追过去。李奇没办法去,担心欧阳好冶出尔反尔再动起手来,穆晓晓未必是他的对手。
大约半柱香时间,马匹来了。欧阳好冶让天池三怪各骑一匹,他把挑战书给李奇后自己上马。四个人向李奇他们拱拱手说了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的话,顺官道走了。李奇不放心,让其他人回军营等消息。他和穆晓晓、唐姗姗向着耶律仇逃走的方向追,一口气出去十几里,遇到丁正他们往回走。一问才知道在二十里外的山边树林失踪的,六个一流高手追个残疾人还追丢了,几个人显得有些沮丧。没办法,李奇又安慰他们,既然对方设擂台,就不愁没机会除掉耶律仇。
午时刚过去,大伙又坐在高继勋的监军大帐商量。擂台赴约是在重九节,还有将近三个月,没必要现在就去;就说好了先各忙各的,到农历八月中旬的中秋节前后在万州城聚会。李奇、穆晓晓、丁正、熊氏弟兄、耶律莹楠主仆返回汴京。唐姗姗没等到藏换彩,只好带着属下回大巴山深处唐家岙。司徒璞玉与她们同路顺道回峨眉。穆桂英要继续等朝廷文书才能收兵。几天的相处下来,关玲珑对丁正的怨恨逐渐变成了好感。为了不违反门规还能成全她,唐姗姗把她逐出唐门。丁正虽然是一百个不乐意却不敢表示什么,真怕把她逼死,默不作声任她跟在旁边。
农历六月下旬正是三伏天气,一行十个人十匹马,游山玩水似得自北向南走走停停。每天日出前后出发,正午热的时候休息,天黑了休息,下雨天休息,风景好的地方休息。这天傍晚进入北方重镇广府城,看着沿路繁华水街,绿柳成荫鸟语花香,微风从水面柔柔地袭来,居然觉得凉爽了许多,他们边走边指指点点的聊天。
丁正拍马紧走几步来到熊天龙和李奇中间,压低声音说:“大哥,似乎又多出个尾巴,已经是第三波了。”
李奇轻轻地摇头没说话,三匹马并列往前走。熊天龙笑了笑若无其事的说:“子敬错了,还是几天来那些武功平平者的同伙,只是换了个人而已。”
“居然是这样?是否把他们打发了?免得如此煞风景!”丁正还是扭头看向李奇。
“无妨,”李奇继续看着马前面,和街上其他的人一样惬意地浏览着,“这些人无非是想知道咱们在哪里去往何处,若有歹意早就该动手了。倒是那位戴斗笠的来者不善,若是我判断无误,该是那日与晓晓动手的刀客,虽然用衣物将刀鞘包裹住,杀气却是独一无二。”
“嘿嘿嘿,大哥以为子敬若与此人动手,胜算如何?”丁正想起那天的比试提起兴趣了,自从他得到小青峰后还没有正式的与高手过招,每次跃跃欲试都没机会。
李奇笑了笑,用脚跟磕两下马肚子,向前面走去。丁正不理解他的意思,就看右面的熊天龙。熊天龙笑的更神秘,丁正再三的追问他才说:“呵呵,东家不语乃不忍打击老弟,以愚兄看子敬当过不了三刀。”
丁正听完脸立刻就拉下来了,嘴里和熊天龙说话不自觉想回头看,“熊家大哥亦觉得子敬如此不屑?哼,子敬偏要——”
“切莫回头看!”熊天龙压低声音阻止,“那日晓晓姑娘虽然破解姓严的三刀,若他再接着出第四刀,第五刀,却未必能接下!至于何故三刀后收招离去,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愚兄不敢贸然揣测。”
“嘿嘿嘿,那么请熊家大哥讲讲那欧阳好冶的大剑,子敬以为与你家五哥比较应高出……”丁正笑呵呵地凑过去,向熊天龙打听起来欧阳好冶。两人说说笑笑的跟在李奇后面,不紧不慢地过了宽大的木桥,顺着夕阳向前面浏览风景。
三更的梆子声由近至远,微黄的残月挂在东南方天空,洺②州东桥客栈门外的柳树叶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客栈内偶尔传出来均匀的打鼾声。一条黑影踏着月光从西城方向快速的掠过来,在客栈后门小门楼外稍微停顿,接着一跃而过。继而顺着走廊进入东跨院,进门后脚步轻盈的没有半点声响。
黑影在堂屋东侧停住,用手扶了扶耳后的面纱结,右手伸到腰后抓住斧柄。因为黑衣人发现距离堂屋西窗口三米多远站了个人,身着灰色长袍带着黑斗笠,左手拿着被衣物包裹的武器。黑衣人觉得这人没有见过,刚想问对方是谁时却见对方伸出右手食指做了个噤声动作,然后指指黑衣人后面的高墙,意思是到外面说话,不要打搅别人休息。接着飞身形窜出东跨院落在一所民居的屋脊,提纵飞跃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点声响。黑衣人无奈地摇摇头只好跟着纵身过去,也站在屋脊上看着对方,右手仍然抓住后面的斧柄。
“阁下是何许人?守在此处作甚?”黑衣人尽量压低声音,细柔语气里的惊讶已经完表现出来。
“无须多问!不想死的尽速离开此地!”戴斗笠的是个男人,说话低沉而冰冷。
“你这人好生奇怪,本公子到客栈寻人与你何干?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黑衣人不耐烦地瞪一眼戴斗笠的,感觉他说话像幽魂似得。
“到他处寻人便于我无干,深更半夜在此处出现扰人清梦断然不行!”戴斗笠的说着将左手物件横放,右手缓缓解开前面的衣物,露出一把刀柄。他慢慢的拉出四分之一,在月光照耀下像是打了一道闪电,斗笠里面传出更加冰冷的声音:“走!死!任尔取舍!”
注:①传说中能吞食大象的蛇叫巴蛇,经过三年,象的骨头才被吐出。多用来形容贪婪、残忍。②(míng),河流名子,洺州是古地名,是现在河北省永年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