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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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刘浓挥了挥手,斜掠一眼院前的铜雀,复抬头望向门扁,但见内书二字:‘重楼’!铜雀春深锁二乔,高门森院禁重楼,此乃魏晋被废之帝、后所居,当下,淡然一笑,对荀娘子点了点头,仅携十余亲卫入内。
孟夏之初,雾薄似纱却冷,晨曦穿不透梧桐、更寒,斑驳的青石板,画纹染苔痕,未见往昔华丽,唯存井井森然。花圃已殁,青藤爬满墙,湘竹倚窗,妆台作古,人已殃。
此间澜静,寒渗浑身。
院中有一方小潭,内中死水铺满苔鲜,潭中有亭,挂着几幡粗布帷幄,被风一缭,恍若楚地招魂帆。李矩身着宽袍,头戴高冠,背靠着亭柱,跪坐于苇席中,身前置放两案,内中有酒一坛,一撙青铜酒盏。
“锵、锵!”
乌墨铁履踏着陈旧青石道,缓缓走入亭中,白中渗红的大氅将亭中落叶一卷,定在李矩对面,未作一言,徐徐下沉,跪坐于案后。
少倾。
李矩注视着朱漆剥落,尽作斑痕的亭廊,沉声道:“汝可知,此乃何地?”
刘浓道:“重楼!”
“然也,重楼,锁帝、后之重楼!悠悠百载,共计五帝、七后、十八美,亡殁于此!”
李矩抓起酒坛,徐徐斟入青铜盏中,酒水哗哗作响,淡声道:“此乃好酒,汝之所酿,竹叶青!”捧盏抿了一口,赞道:“好酒!”又徐徐将酒洒入潭中,笑道:“诸君,且饮!”
须臾,见刘浓未倒酒,也不以为意,复斟一盏,徐徐饮尽,面上隐泛红潮,扬了扬盏,笑道:“李矩侍甲已然三十载,初为梁王之牙门将,伐氐胡而表侯,晋室轰倾后,未曾入江南,转战八合据四野,逐胡惩暴,斩首足以垒营。”
刘浓剑眉微拔,淡然道:“李司州乃当世之名杰,刘浓向来敬佩!”
兴许酒浓,使得李矩性情爽烈,挥扬着宽袖,哈哈一笑,指着刘浓,大声道:“黄口小儿,吾持剑之时,汝尚游魂于野,未曾附体;吾斩胡之时,汝尚斗草于嬉,不知春秋。而今,汝稍作得势,焉知他日?安敢小觊李矩乎!”
言罢,斜视刘浓,吹胡瞪鼻,半月来,其人孤行于刃,游走于锋,昼锁愁眉,夜难入梦,此时为酒一摧,张扬尽显。
然,刘浓却笑了一笑,以手指敲了敲案上酒坛,正色道:“李司州,刘浓有诺在身,故而不得饮酒,并非小觊李司州往昔之英勇也!”顿了一顿,提起酒坛,满满斟了一盏,未饮,倾洒于潭。继而,注目李矩,将影子深深嵌入他的眼睛里,沉声道:“李司州,洛阳将失,且放民南归!”
“洛阳将失……”
李矩脸上潮红层层褪去,目光则愈聚愈深,凝于内中作一点,乍然飞射,直直扑向刘浓,声音冷寒:“弃城而逃,汝乃郭默乎?若是怀存此意,定遭天下人耻笑!”
刘浓不避不让,微微倾身,按剑投目,冷声道:“敢问李司州,何为城也?”
说着,也不待其接话,按膝而起,指着院外,大声道:“万众成城,此方为城!若失万众之民,何来城也?吾非郭默,其人贪婪喜功,置万民于不顾,弃城抛民,独身轻出,此乃下作之人矣,吾岂能为之?”
“嘿嘿,下作……”
李矩提着酒盏,冷笑连连:“刘中郎乃华亭美鹤,自是惜羽,惜羽者乃真君子。既为真君子,江东之虎何不与李矩同守洛阳,此乃汉民之宗稷,天下之雄城,非十倍之敌,不可破矣!”
刘浓道:“而今之洛阳,已非昔日之洛阳,城中存民不过十余万,且城墙破败,洛河枯竭,如何守之?纵然守得一时,可得长久?彼时,城中存粮断绝,莫非,李司州欲效胡狄乎?”
言至此处,眉锋一寒,见他犹自沉吟,面呈不屑之色,索性断却他的念想,冷声道:“李司州乃当世人杰,久行军阵,当知时度势,祖镇西勒兵陈留,对阵石勒!其意乃何?豫州之力已竭,粮草难以持军,亡卒难以复补,再非往日矣!是以一桃杀二士,乃不得不行晏子事……”
半个时辰后。
刘浓踏步出重楼,回望一眼死气沉渊的森楼,暗暗吐出一口气,嘴角挑起一抹笑,抖了抖肩后白袍,按着楚殇,大步若流星。
荀娘子迎上前来,嘴角一弯,轻笑:“事已成?”
刘浓笑道:“然也,即刻开城,放民。”
荀娘子歪着脑袋,挑眉道:“乃示之以威,兵谏乎?”
刘浓心情大好,顿住脚步,斜斜一撩,戏道:“然也,吾言,吾帐下有上将,名唤荀灌娘,取上将首级犹若探囊取物尔,曾斩石勒十八骑!”
“噗嗤……”
荀娘子莞尔一笑,恰若盛夏之阳,趋走浓烈阴霾,璇即,笑容一收,理了理额前红绸,板脸道:“十万民众南流,乃大事,不容小觊,城外尚有游骑,据三十里外,虎视于侧!”
“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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