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跨出房间,前方又是那条长廊。她迈开步,耳旁再次传来了脚步的回音。一切都似曾相识,自己仿佛在反复做着同样的事、重复自己的梦境。俪琋抬起手腕看表,心里开始害怕起来,她怀疑自己掉进了时间的陷阱。
空气中的喃喃低语变得虚弱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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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弱起来,越来越缓慢、越来越轻,俪琋觉得自己又要听不请了。她沿着和刚才一模一样的长廊,迈开步向前奔跑起来。老天,奇怪的脚步回音又跟上了自己。正当俪琋想要回头再次确认时,她却经历了和刚才完全不同的怪异体验。脚步声并没有停留在后方,而是不断地逼近自己。俪琋下意识地低头,她甚至能感觉到一个确切的声音穿过了自己身体、继续朝前行进,直到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她跑得越急,脚步声越密,俪琋在那一瞬间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她就像是看到有无数身影在和自己一起跑动,不断越自己、消失在前方。
她集中精神,把注意力放在乔红玉神经兮兮的梦呓上。俪琋搞不清这到底是一歌,还是她在自言自语。这种富有韵律感的轻声说话已经有了一段时间,自己总是很难听清,只觉得是在聆听她的幻梦。也许梦境也可以通过声音来感染,自己甚至都感染了她身上那股神秘而诡异的气氛,莫名间,脚下便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在沿着双腿,慢慢往上爬。
俪琋拔起脚往前跑,想甩开内心的恐惧感。一路跌跌撞撞,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猛然间,眼前出现一处岔路,通道标示上的字迹把俪琋吓了一跳。那其实并不是太特别的文字,仅仅标注着“地下机库入口”和舱门编号,但这些字分明就是自己刚才经过的地方,就像是几分钟前刚生的一样,令人记忆清晰。这绝不是日常看到的那块标示文字,刚才从旁边经过时,它清清楚楚地在自己脑海中留下的印记。也就是说,自己刚才确实见过蒙击,只是不知何时鬼使神差地回到了乔红玉的病房。
往左走就是战斗机的停尸间,自己要再去确认一下吗,也许蒙击还在复制木头人数据;右边是歌声传来的源头,乔红玉应该就在走廊的尽头。
如歌的低语声此刻戛然而止,俪琋觉得心头一紧,扭头跑进了右边走廊。
越往前跑,她越觉得所有的东西都似曾相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感再次追了上来。上唐基地的每条通道、走廊,明明都是自己天天经过的地方,可今晚为什么那么怪,到处都让人觉得熟悉而模糊,就好像自己离开了很多年之后、再次回到这里似的。上唐基地内部是一座永久堡垒,地下空间几乎是全金属的、相当于把一艘航空母舰拆散了埋在地底。房间与走廊全是金属舱室,回廊尽头都安装有符合三防需要的闸门,门上标注地下楼层数和位置坐标编号。
俪琋穿过几道闸门,一直跑到尽头,前面就是指挥员和军官休息间。
这里没开灯,黑乎乎的。她听到了响动、呼吸声,乔红玉就在这里,在深处的某个地方。伸手打开灯,走向最靠里的一间小门。这是个比其他门更高、更窄的隔断门,门上镶嵌有标牌:闲人免进。
她用力推开门,里面黑乎乎的。手指在墙边摸索着、按下开关,头顶防震罩内的灯泡闪了两下,把这片地方照亮。四壁的状态监控面板显示一切正常。中央方桌没被动过,上面标注着洞库的维护库、中转库和储备库,旁边零散堆放着代表飞机的各种颜色木头片。
什么都没动过,乔红玉不在这里。
忽然,俪琋现档案柜被翻开过。她快步走过去,看到金属抽屉全都被拉开了,不过里面的各种记录本和存储硬件都还在原位。俪琋不放心,又伸出手翻了翻,有编号代码的本子都在原位,可唯独少了写有自己名字的日志簿。
日志簿里本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信息,都是些战斗员的出勤记录而已。这些记录有电子格式存档,俪琋不过是按照习惯都在纸上记一遍罢了,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今晚不同。确切地说,如果这个本子早弄丢几天,她根本不会挂在心上。但蒙击来了之后,一切就不同了。在那个无关紧要的、根本不会有人看的私人笔记本上,俪琋把自己对蒙击的印象、看法、闷在心里的话、还有很多傻话全都写在了上面。
乔红玉为什么在重病时拿走自己的本子,而且是一本完全私密的笔记本。
俪琋开始有些惶恐。
这时候,轻轻的如歌低语再次响起。
那是乔红玉的声音,她就在隔壁。
她的嗓音美妙极了,美得不属于这个世界:
“……同样是四月的午夜,同样的孤寂。
想要长眠,却被吵得毫无睡意。
谁的脚步那么急,像是乌鸦带来坏消息。
黑色的鸟儿拍打羽翼,
追逐的人意乱心迷。
可惜她追不到,绕圈干着急。
她也摸不清,到底置身何地。
为什么不抬头看看,屏住呼吸。
血红幕帘早已高高拉起,
哭泣的哭泣,回避的回避,
只有魔鬼在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