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作为南直首府,首当其冲,自然要闹腾一番。可惜排名第二的松江已经开始施行了,排名第三的常州府、第四的应天府,都饱受苏州人抢地之苦,顺势而起,压低地价。要将苏州人在常州、应天的土地买回来。
尤其是应天府,也就是南京城,多勋戚权贵,他们一旦能从中获利,政策也就可以推行下去了。虽然他们在松江、常州也有土地,终究数量不多,就算彼此置换,应天的地价还要略高一些。
随着土地限购令的发出。苏州的缙绅地主发现这个年关真是有些不好过。也不知是什么人,竟然四处散播谣言。说是苏州籍贯的朝官意图废漕改海,以此减轻货运压力。虽然谁都知道海运的确便宜,但是利益所在,眼睛和舌头都是可以拐弯的。
于是运河沿岸地区自然大力反对,甚至连漕运总督都上书要求的严禁谣言,否则十二万运军军心不稳。
漕运涉及六省。南直是重中之重,苏州又是南直的重中之重,一闹起来就是举国大事,立刻成了高拱入阁后的第一大麻烦。
是了,高拱终于还是入阁了。
隆庆帝准了李春芳乞骸骨之后。高拱如愿以偿进了内阁,一跃位居张居正之上,成了首辅元揆。按照史家的说法,大明进入了“高拱当国”的时代。
高拱一入阁,之前站在徐阶一边的御史们风声鹤唳。江湖传闻,徐阶的猛犬,有骂神之称的欧阳一敬——骂倒三品显贵官员多达二十余位——在高拱入阁当日就辞职回乡了,可惜中道而亡。有人说他是被高拱吓死的,也有人说是江湖侠客所为,总之颇为传奇。
面对高拱的复出,江南仕宦不得不再次团结起来。若是因为漕运等银钱事影响了彼此感情,无疑是给了河南佬坐收渔翁之利的机会。而高拱则希望看到苏松对决,为自己重新掌权减轻压力。
他一方面遏制工部,阻碍疏通淮河段的工程速度,另一方面又通过户部施压,要求加快完粮进度。对于松江的黄浦吴淞疏浚工程,大力支持,批下了不小的留存额度;而对于苏州缙绅控告海瑞“苛虐”,又大力回护身为“徐党”的海瑞。
隆庆三年的年底,从北京到南京,一片热闹。
这一切的幕后推手,自然是貌似纯良的徐元佐了。
此刻,这位掀起了大浪的神童生员,正穿着短打棉衣,呵着气雾,指挥着建筑社的工人挖坑。
李文明和程宰站在一旁,生怕翻起的泥土弄脏了身上新作的长袍。
李文明等徐元佐喘口气的时候,连忙道:“高新郑为了安抚朝中南官,如今对海刚峰大力支持,允诺不会清算徐党。”
徐元佐眼睛盯着深坑,随口道:“题中之义。”这个分析早在去年就已经跟徐阶做过了,一切发展诚如预言无二。
“徐阁老真不出山?”李文明问道。
徐元佐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是男人的政治八卦时间,只是过过嘴瘾,实际上就连衷贞吉都没资格参与朝廷高层的博弈游戏。
“今上当初让赵贞吉入阁,就已经有了这个意思。”徐元佐避开了徐阶,随口糊弄。现在可以大开马后炮,随便乱扯就行了。若是再给点内幕消息,足以让李文明出去提高壁格了。
“赵贞吉什么人?敢堵着张江陵骂,还直呼‘张子’,凡是张江陵说东,他必要说西。呵呵,这不是逼着张江陵去请高新郑么。”徐元佐爆了两则内幕。
这些并非是徐阶说的,全是后人的笔记,徐元佐此刻抛出来,还真是有些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加上他的身份,可信度还颇高。若是李文明回头写本稗官野史,说:以上内容亲耳闻自徐相之孙。在后世也可以当史料参照了。
李文明和程宰果然一副“竟然如此”的表情,暗暗过瘾。
徐元佐看着工程进度,开始考虑大小是否合适。好在他头脑中自带计算器,勉强还记得容积公式,算起来并不困难。
程宰察言观色,见徐元佐对政治八卦其实兴致缺缺,以为自己和李文明的层次太低,人家没法跟他们说得太多,便将话题转向了当前的工程。
“敬琏是要挖个池塘么?”程宰问道:“貌似略深啊?”
徐元佐摇头,道:“是化粪池。”
“化粪池?”程宰大惊:“敬琏没找阴阳先生来看过么?”
徐元佐一愣:“这也要看风水?”
李文明也道:“这是自然!这可是大事啊!”
程宰道:“五谷化生之所,有神灵所在,岂能妄动。说起来,今日适合破土么?”
徐元佐脑袋一大。家堂诸神,门、灶、井、厕、宅、床,都不能轻忽。想想真是麻烦。他笑道:“动土的日子是看过的。否则他们也不肯啊。”
“那这方位……不会有碍吧?”程宰担心道。
徐元佐道:“应该无碍,是我仔细看过的。”化粪池的位置放在后院角落,基本没有人走动。等挖成之后,这段院墙也要推到重修,好让出口放在墙外门旁,这样掏粪的时候连门都不用进,更不用担心家里有臭气。
所谓风水,无非就家居环境。只要保证厕所不影响生活,很多禁忌其实也没必要放在心上。
“敬琏既然深明此道倒也无妨,否则还是请人看了为妙。”李文明道。
徐元佐道:“这个自然。”
“不过,为何要在家中挖这个呢?”程宰满脸疑惑。
——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徐元佐面露得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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