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一人持剑,一人连站立都不稳,却在房门口对峙着,目光相交间,谁也不肯让谁。
只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张剑笙觉得自己的手快被握出血来,才能克制住不将身前的兄长掀开,一剑将那妖女劈成两半。
杀了他?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只有最后一日可活了么?想到这里,他又怒又悲,眼眶通红。
被保护的花瑶坐在圆凳上,未起身,也未辩解。她的面上仍旧是淡淡的表情,看着张剑笙的那双眼睛,柔和温婉,美丽动人,好似眼前发生的一切,皆与她无关。
这无动于衷的态度,在张剑笙看来近似无声的挑衅了。
他更加难以自控地感受到一股愤怒,这愤怒从心口窜出,控制了他的大脑和四肢,他不管不顾直接闯入屋内,张敏之情急之下冲上去拦截,“你给我回去!”失去了支撑的他双腿一软,竟然一下子跌倒在地。
“大哥!”张倩兰着急地上前扶住自家大哥,“你们究竟要……”她眼角挂着泪,左右看了看,眼神犹豫不定,却不知该说什么话是好。
这般僵持着,突然一个丫头闯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外面来了好多人,带着刀剑的!”她手舞足蹈比划着,吓得面色发白。
此时张敏之已经力竭,瘫软在地上无法起身,花瑶终于缓缓离开了窗前的桌案,走到了张敏之身边。那个对她痴迷不已的富家公子,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双唇白中泛黑,额头不断沁出细汗,袖口露出的双手更是青筋暴露,十指泛黑,即便这副模样,他仍然想要护着她。
“人总是不能正确地评估自己,常常试图去完成能力之外的事,所以才会生出痛苦,绝望和悲伤,你要知道,人的能力终究有限,切不可异想天开,自不量力。”柳三娘的教导她至今仍然记得,就连她一直跟随的那位主人,武功,相貌,智慧,能力都已经极其出众,不也同样无法避免力所不及的折磨,一度将自己逼得生不如死,更何况几乎不会武功的张敏之呢?
“给瑶儿姑娘造成这等困扰,实在很抱歉……”他吃力地说道,“还望瑶儿姑娘不要介意,今后……”他突然猛烈咳嗽起来,从口里突出一团黑血。
“我并不需要你的保护。”这句话只在心口划过,没有说出,花瑶只是突然心生怜悯,这怜悯并非仅仅是对张敏之,而是对于无法勘破自己能力极限,苦苦挣扎的芸芸众生……
因为爱,也因为恨,人变得如此脆弱,又如此坚强。
她淡去了脸上的笑容,然后缓缓蹲下了身子。
“你要做什么?”张剑笙冷喝一声。
“瑶儿姐姐……”张倩兰也担忧地看着她。
花瑶恍若未闻,伸手扶起张敏之失力的身子,偏头对那丫环轻声说道:“扶你家大公子到床上去躺着,这地上凉,对身子不好。”那小丫头连连点头,上前来蹲下身子帮她扶人,而张倩兰却不知所措地退开了两步。
张剑笙冷冷看着花瑶,弄不懂这女人究竟何意。只见她不缓不急地支使那丫头,将晕倒的张敏之扶到了床上,一副温柔且若无其事的模样,全然当张剑笙不存在。
“有人拜访,你们不去接待一下吗?”她背对着张家两兄妹,第一次开口与他们说话,却是连看都没看。
“倩兰,你去。”
“我……”张倩兰诧异地指了指自己。
张剑笙点头不语,他必须留在此处,一寸不离,以监视这个心怀不轨的女人。
绕过这院子一路往外,景象又是不同。范玉卿一行人赶到大门口时,竟然无人守卫,他们暗自奇怪,略一迟疑,仍旧闯了进去,却只看见偌大空旷的宅院里,仅有一名妙龄少女立于前院中。
已是初夏,那姑娘却穿着淡青色薄袄,上面绣了细碎的点点白梅,衬得她肌白似雪,这人便是张家的三小姐张倩兰了。她自小时候落水,起死回生醒来后,便时时怕冷,原本红润的脸色,也常常带些苍白,而此刻,她那苍白的脸色明显更甚。
“你们要找大哥?”她望着破门而入,来者不善的一行人,明明带些紧张,语气却还算从容,她轻声说道:“他在屋内,请各位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