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吴荻檀,那就相对隐忍得多了。在他的眼里,只有革命成功这一条目标不能容忍——其他的容忍那都是革命道路上对现状的妥协。
王利群脑袋里装的都是些能用作武器制造的数理化知识,对什么主义什么思潮真可谓是一窍不通。吴荻檀修读文科,反而对这些数字符号条条框框一无所知,两个人放个屁凑不着一个味儿——至此一夜无话,轮番睡觉轮番放哨,在野外迎来了日出。
他们不敢在城镇和大村庄的旅馆里稍作停留——有新政府入驻或者和新政府关系密切的旅馆自然是十分危险,但反之也一样。这埃尔塔帝国大局初定是定得不假,但谁知道哪里还会不会有见财起意的小糊涂蛋呢?去了旅馆,这一群人就不免要露脸甚至露白,危险系数自然也会陡增。
现在埃尔塔各地是有和政府密切合作的旅馆,驿站,供这些满地跑的中国人和政府雇员们落脚。但早在数日前,从东部沿海到设在西境边缘的观察站,通通都已经接到了指令:一旦发现吴荻檀,赵佳音等人,立即扣押并上报,等待中央派人带走。
所以他们往东部行进的路线,实际上是非常曲折的——和国内大部分逃债,逃捕的家伙一样,他们行走的路线依旧是古往今来的不二选择:三不管地带。
古地区边境,新省区边境,这些行政力量不受控制地稍微薄弱的地区,从地图上看上去像是一条线,实际上则是有极其广阔的区域可供藏身。这四人花了七天时间绕过直属地区的核心地带之后,就直接找了条密涅瓦河的支流往东北顺流而下。
这一路以来,四人很顺利地没有碰到什么阻碍。一方面是因为目睹他们的目击者实在太少,一方面则是因为赵海洋这一边的滴水未漏。
现在的赵海洋早已被控制起来——和他们的“同志”们,以及为他们提供支持的其他遇难者家属一起被软禁在某间酒店内,彻底和外界失去了联络。
这期间曾经有一个新欧陆在枫叶国方面发展的记者通过某种渠道嗅到了一些风声,向外搞了个大新闻称有关部门在某酒店软禁了一批“人那个什么权逗士”,还闹出了一小点风波。事后这名记者理所当然地被限制出境,这件事几乎也就没有人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提起哪怕一个字。
在酒店软禁中的赵海洋写了无数自白书,做了无数次笔录,但警方和国安始终就没能在异世界四人的路线问题上套出哪怕一个字:这个组织算是分工明确,权责分明,一个倒了绝不会波及到另一个,因为这一个压根什么事都不知道。
线索又断了。从华北到东埃尔塔,一张网眼斗笠大的“天网”铺的严严实实,但拉起来却什么都没有,这就尴尬至极了。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双月教会对于教典改革的拒绝也被送到了中国这边的台面上来——双月教会摆出的态度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维持现状,不进,不退,不合作。所有棋子按兵不动,战也不停,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等着他们的对手先出招。
攘外必先安内,这是长老立下的铁规矩。但事到如今,已经不是埃尔塔想要不攘外,外就能静悄悄地不吸引埃尔塔的注意力这么简单的事态。
埃尔塔要不攘外,首先要正当地和双月教会政权结束战争关系。等内部环境安定下来了之后,才去撸起袖子好好收拾掉双月教会这个把腿伸向全球的大蜘蛛。但问题就在于,双月教会似乎不想结束这样的战争状态。
在外海,不悬挂双月教会许可旗帜的木质船只每每被双月教会的船只发现,都免不了一顿恃强凌弱——轻则没收货物,重则击沉船只,船员流放。这在埃尔塔打败双月教会之前是如此,而现在依旧如此。
抗战时的“攘外必先安内”之所以是个伪命题,是因为这根本不是“攘外”,而是外攘你。攘外必先安内的本意是要防止“借攘外以安内”的军国主义蠢蠢欲动,然抗战时之国府有“军国主义”之基础否?到头来这句话也只是主降派用以麻痹民意的一句空话而已。
这一次和拒绝的明文被呈到长老办公桌上的,就是双月教会一次明晃晃的海上武力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