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打一头扎进了山脚,就自觉减缓了速度,屏息潜行。一路上,不知道低了多少次头,揉了多少次眼,除去视线里一贯的昏暗不清的背景,纸条横生的障碍,半人高矮的草丛,就剩下萦绕鼻尖的潮湿气息。
铃在哪里,从哪条路经过,擦过了哪根树杈,瞬间就像拼图的碎片,散沙似地陈列眼前。众多燃着可以光芒的猜测似幽暗中腐熟的磷火,闪烁着招徕着烈的注意。
会是这里吗?烈盯着耳畔突兀折断的树枝猜测着。但是等他又一抬脚,一只新鲜且娇.小的脚印就那么珍贵地出现在草丛之前。出于谨慎,烈捡了块石头往前丢去。
岂料,被遮蔽了视线的后方传来了石破水落的清脆响声。昏暗到了无法分辨的背景里,猛然窜出一道暗影,拳头大小的眼,绿油油的竖眸、丝丝吐着长舌,迎面将两股黏腻液体喷射而出!
烈几乎还来不及思考什么,马上就停住脚步,伸手摸向后腰。
再接着,他头皮发麻地听见脚边响起了草木烧枯的滋滋声。草丛里的暗影似巫祝举高的权杖,张扬着两片肉翼,亲昵而又疏离地自烈的脚底盘旋而上。冰凉的鳞片一撞见活物的体温,便恍然寒冰遇见了烈火。不是消融便是熄灭。
那一刻,烈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动!
千万不能动!
明显瘦削的身躯瞬间绷紧到了极致!上下一体地,纹丝不动地,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极为轻缓。
而就在他保持了静默,几乎要化作石块的当口,一道细微的扑簌声便擦着烈头皮响了起来。
叮铃铃——
“去!”
烈两耳一震。盘旋而上的生物竟然像遇见了可怕的敌人,忽而就销声匿迹了。
再然后,一股清新且霸道的香氛便兜头沉了下来。味道熟悉得瞬间就让烈睁大了双眼。
是铃!
几乎不需要思考,烈马上就抬起了头。生平第一次,用着惊异的眼光注视着王女装扮的铃,问出了两人相逢以来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要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