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无夷已经折断的腰椎没入水中,身体一点一点下沉,当海水没到下巴时,他拼尽最後一点力气道:不管你是谁,杀光黑魔海的人!能为我报此大仇!九泉之下我也会大笑复大笑!
鱼无夷又吐了口血,黑血直接溅在水面上,沉没前的刹那,他嘶声道:小心剑玉姬那妖妇!好好活著!你若把阴阳鱼给了黑魔海的人,九泉之下我也放不过你!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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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劲气交击声越来越急,忽然巫嬷嬷一声厉啸,从秦会之指下脱身,旋风般闯入洞窟,嘶声叫道:上忍快走!
秦会之衔尾追来,从容道:前方无路可回头!
他化指为掌,往巫嬷嬷背後轻轻拍去。巫嬷嬷听到风声,反手击向秦会之的手掌,忽然掌心一硬,按到一截竹筒。
一点火星闪过,接著轰的一声炸响,声如雷鸣,一股足以熔化金属的炽热气流猛然涌出,以巫嬷嬷的修为也不禁痛嘶一声,手掌像被烈火烧过般肌肉焦卷,几乎露出烧黑的白骨。
秦会之也被烟花的威力惊了一下,就这么短暂的一分神,巫嬷嬷已经负痛耸身一跃,纵向黑暗的水面。
秦会之飞身欲追,却听到一声厉喝,八格!程宗扬抽出最後一柄太刀,劈头砍下,一边向他施了个眼色。
两人装模作样的狂呼恶斗,让巫嬷嬷听见是这位东瀛上忍舍命拦住偷袭者,才给了她一线逃生的机会。
估计巫嬷嬷已经逃得差不多了,程宗扬示意秦会之拿出一支烟花,然後挥刀砍进岩石。火花迸射间,竹筒的引线被点燃,筒口飞出一团浓绿的火光,刹那间划破黑暗,映亮了面前一个足有百余步长的巨大空间。
眼前的洞窟一半都浸在水中,远远能看到巫嬷嬷身影从水面飞驰而过,她半边葛衣都被烧得乌黑,抓住重伤的右手,乱发飞舞,有如恶魔,接著绕过一块巨石,消失不见。
那团绿火撞在对面的石壁上,爆成一团灿烂的烟花,未熔化金属碎屑将岩石烧的哧哧作响。
程宗扬收起刀,穷寇勿追。
秦会之微微一笑,便依公子吩咐。
奸臣兄,你怎么进来的?
泉捕头进去时,便趁机进来了。秦会之道:巫宗在这里下了不少功夫,刚才我四处看了看,里面还有不少东西。
程宗扬正待细问,身後风声连响,孟非卿等人一涌而入。泉玉姬也随之跟了进来,影子般站在程宗扬身後。
程宗扬放下心事,怎么只有你们的人?秋小子和敖老大他们呢?
他们在外面。臧修道:敖队长杀红眼了,一个一个补刀呢。
程宗扬抬头张望道:紫姑娘呢?
臧修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好像还看见紫姑娘进来。
孟非卿背著双戟,负手过来,你没事吧?
没事。程宗扬摊开手,巫河马干掉了鱼小子,然後跑路了。情况就是这样,现在只剩下她们。
程宗扬指了指那些女子,十余名姬奴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望著这些剽悍的军士,一个个娇躯颤抖,噤若寒蝉。
无妨。孟非卿对逃走的巫嬷嬷不以为意,扫清此处,足够黑魔海痛上几日。留个活口,给他们一个警告也好。
程宗扬道:孟老大,她们都是黑魔海买来的女奴,不会什么武功。反正你们鹏翼社有车马行,往哪儿去都方便,不如交给你处置吧。
孟非卿目光闪闪地打量了一下那群女子,傀儡姬?
匡仲玉伸出鼻子嗅了嗅,然後点头道:全都是。
孟非卿一挥手,照老规矩处置。
臧修伸手搀起一名女子,旁边的军士也过来帮忙,替她们捡起散落的衣物,一边扶著她们起身。
程宗扬玩笑道:老臧,听说你是和尚出身,还娶了一妻一妾,这会儿这么殷勤,不会是个花和尚吧?
臧修苦笑了一下,搀著那姬奴玉肘的铁掌往前一送,轻轻拍在她胸口,震碎了她的心脉。接著那些军士也同时动手,顷刻间将一众女子杀得乾乾净净。
看著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顷刻之间尸横就地,程宗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呆了半晌,才大叫道:孟老大!你们这是做什么!臧修!我干!
这些是黑魔海傀儡姬。孟非卿道:黑魔海从各处搜罗女子,炮制成姬奴。这些傀儡姬看起来姣艳无比,体内都有大毒,一旦失去黑魔海巫术的控制,随时都可能横死。不仅死前苦不堪言,而且流毒无穷。
她们是被黑魔海控制的弱质女子!什么坏事都没做!你们!你们!程宗扬气得说不出话来。
匡仲玉道:这些傀儡姬已经迷失本性,只剩下欲念,若放过一人,便等於害了十几人。
可她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你们……我干!
孟非卿道:我只後悔当年没能杀尽黑魔海妖人,让他们作孽至今。
臧修也道:岳帅当年也是於心不忍,收容了几名傀儡姬,留在山村中。结果十余日间,整个村子都被这些毒姬毁掉。岳帅痛定思痛,才定下这条规矩。
那些女子软绵绵倒在地上,像睡著一样,几乎看不出死亡的痛苦。孟非卿拍了拍程宗扬的肩,兄弟,切不可有妇人之仁。死在我们手中,恐怕是她们最好的结局了。
我知道……程宗扬无力地说道:可还是有点不舒服。难道你们就没有办法救她们吗?
孟非卿摇了摇头,黑魔海的巫术岂是那么容易破解的?
程宗扬吐了口闷气,早知道我就不放姓巫的那个老河马走了。
孟非卿道:超度了吧。
程宗扬一手按著额角,转身朝洞窟另一侧走去,不忍心再看那些傀儡姬尸横遍地的惨状。秦会之和泉玉姬左右跟在他身後,留下星月湖等人清理现场。
程宗扬望了望水面,鱼无夷的尸体已经沉入水底。他长叹了一口气,结局会是这样,真不知是喜是悲。
公子。秦会之朝程宗扬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这里面还有东西。
程宗扬扭过头,秦会之道:刚才我察看时发现的,在这边。
秦会之领著程宗扬走了数十丈,然後绕过一堆乱石。在石隙的隐秘,处有一扇小小的铁门。
这是什么地方?
似乎是宝库。回答的却是泉玉姬,她说道:教里有要紧的东西,才用这样的铁门。
秦会之让开身体,笑道:有劳了。
泉玉姬摸索片刻,机括嗒的跳开,铁门分开一线,里面黑沉沉看不到尽头。秦会之把用过的竹筒缠上布条,做成一支简易火把,当先进入。洞内是一条狭长的甬道,两旁开著仓库一样的耳室。
程宗扬一间间走过去,一大半石室都在空著,倒是其中一间地上放著两只木箱。程宗扬拿来火把,只见箱上贴著封条,上面赫然是建康云氏钱庄的花押。
程宗扬立即抽刀劈开箱盖的锁钮,不由得眼前一亮。木箱内满满堆著铢钱,在黑暗中散发著黄澄澄的光芒,竟然都是金铢!
程宗扬禁不住吹了声口哨,运气真好!这下可发了笔横财!
秦会之道:两大箱金铢,黑魔海真是生财有道。看样子起码有三四万枚。
五万枚!
程宗扬心里有数,这样一笔巨款,又是从建康运来,不用问,肯定是晋宫被运走的那五万金铢,黑魔海千里迢迢从建康运来,拿到手还没来得及动用,倒便宜了自己。
程宗扬拿起一把金铢,感受著钱铢沉甸甸的份量。秦会之笑道:恭喜公子。
公子的临江楼建成有望。
程宗扬琢磨片刻,然後丢下金铢,拍了拍手,会之,你给孟老大送过去。
有了这笔钱,孟老大的江州之战就轻松多了。
秦会之为之哑然。这位家主一直以商人自居,说挣钱说得口响,这会儿平白得了这么大一笔钱,却没有半分吝啬,全拿给孟非卿充作军资。
家主挥金如土,属下自当奉陪。秦会之笑著拎起一只木箱,出了洞窟。
程宗扬边走边看,一边道:你装得很像嘛,刚才叫那一声,我还以为你真被人干掉了呢。
泉玉姬道:奴婢的身子还没有被老爷用够,不敢轻易去死。
程宗扬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真乖。
泉玉姬拉开衣带,媚声道:老爷,让奴婢来伺候好么?
自己吸收了不少死气,刚才又和那些傀儡姬斯混,早已欲念勃发,想拿她泄泄火。这贱人与自己心意相通,不用自己开口,就乖乖就范。
程宗扬一把搂住她的腰,手掌朝她衣内探去。突然间,耳边传来一声呻吟。
程宗扬风一般旋过身,拔刀在手,本能地将泉玉姬挡在身後。
身後一堵光秃秃的石壁,哪里有半个影子?这会儿两人已经走到甬道尽头,别说活人,连个能喘气的生物都没见到。
片刻後,耳边又传来那个微弱的呻吟声,这次程宗扬听得清楚,声音竟然是从那堵石壁中传来的。
程宗扬一阵毛骨悚然,他硬著头皮用刀尖挑了挑石壁,没有发现丝毫异样。
刚才他下意识的举动,却让泉玉姬露出复杂的眼神。她这样的御姬奴,和那些被教尊挑选的九御一样,都是可以随手丢弃的牺牲品,何时被主人保护过?
程宗扬试著敲了敲岩石,猜测这里也许有机关,整座石壁都可以移动,背後另有空间。可惜东敲西打半晌,也没有找到机括。程宗扬懊恼的停下手,身後传来一声轻笑,大笨瓜!
程宗扬一阵惊喜,死丫头!你刚才跑哪儿了?
小紫拿著一柄小扇子,像淑女一样轻轻扇著,笑吟吟道:打打杀杀的事人家才不作呢。当然是等你们打完了,来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你就偷懒吧!过来看看这个!程宗扬敲了敲石壁,後面好像是空的。
你不是很聪明吗?找找机关在哪儿?
笨死你了。小紫拿过他的珊瑚匕首,往壁上一刺,雪亮的锋刃轻轻松松就直没至柄,接著挖下一大块岩石。
程宗扬冷笑一声,气哼哼道:别以为我会夸你聪明!我让你找机关,谁让你挖墙了?你这是作弊!
小紫白了他一眼,把匕首丢给泉玉姬。泉玉姬连削带刺,不多时便挖出一个大洞。
程宗扬把火把递进去,然後伸头看了一眼。石壁後面果然是一间石室,室内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充当桌子的黑色玄武岩,便空无一物。可那个声音毫无疑问是从石室里传来。
程宗扬心里升起一个念头,真是见鬼了……
呻吟声再次响起,程宗扬举起火把,朝声音来处挥去,只见洞窟的角落里赫然放著一具棺材!那具棺材直立著竖在墙角,表面的黑漆已经脱落,露出黏在上面的絮麻小紫抱住他的手臂,小声道:好可怕……呜呜……
程宗扬差点儿气得笑出来,就算真是鬼,它也怕你好不好?
程宗扬一手举著火把,一手握著匕首,真气贯满全身,然後举起匕首刺在棺木接缝处,用力一挑。沉重的棺盖倒落下来,露出里面一个美艳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