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夫人前面听的好好的,转到女儿这里便不爱听了,小筑、冬阁是她的小仙要修的吗,今天的宴请有超过规制吗,小仙是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挺耗时耗力的,当初谁为了给她找一方墨研到老脸都搁下了,惯成这样了怎么改!
再说,就算小仙今天身上那套衣裙一年才织丈许是没错,织出来谁穿不是穿:“睡觉。”
“你听到了没有,告诉仙儿勤俭持家。”
“知道了。”
“我还是再去看会书——”
去吧去吧,赶紧去,勤俭持家?有本事你去跟你姑娘说!看到时候谁先心疼的补救!
……
清晨时,风起了,起初只是一点,后来狂风振作,雷雨倾盆,打落了一地枝叶残花,阵雨来的急去的也快,若不是屋顶上流淌的水,刚起的人都不知道刚才下了多急的雨。
此刻,避暑之地更加凉了,早起怕寒的人回去又夹了秋衫。
雷冥九觉得还好,风起时他在练刀,雨停了他刚好收势,没有觉得冷,反而觉得刚刚好。
雷冥九结果一旦手里的毛巾,擦擦脸上的汗:“皇上真去找皇后了?”
“回王爷,是,皇上去后跪着人就散了?”
雷冥九把毛巾砸一旦手里,目光顿时阴冷,早饭也不用了:“跟我去找徐知乎。”
找徐相做什么:“是,王爷。”
……
徐知乎正对着满地残骸抚琴,锦衣玉冠,金丝玉缕,公子如玉,温润天成。
雷冥九没空欣赏他在文人中备受推崇的琴音,也听不出耳闻忘怀的仙境,他如此喜欢小仙都不敢说小心一曲能震慑他的心神,更何况是别人。
雷冥九大马金刀的坐下,刀放在他的琴边:“跟你说个事。”
徐知乎骨节分明的手指勾动一弦,抬手漫不经心的把他的刀扫远一些:“说。”
“皇上是不是有问题!他好好的没事为了一个女人去找皇后娘娘不痛快,你们这些文臣管这种做法叫什么牝鸡司晨什么公鸡掌夜的——”
徐知乎闻言看他一眼,若不是对面坐着的人几次三番的退敌千里之外,他以为坐了一个冒牌货:“那是皇上的家事。”
“那皇上也不能整天这样给皇后娘娘添堵吧,他不能仗着自己是皇上后宫的事都管,你让文臣说说他。”
徐知乎冷笑一声:“说谁?皇上?你试试过了昨天,哪个御史还会吃饱了没事弹劾皇上,除非像被同僚排挤出同行的队伍。”
“那也不能……”
徐知乎的脸色突然沉下来,松开琴弦看向雷冥九:“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这次刺客的事是禁卫军的责任,你就完全没有一点责任吗!”
“我有责任?!”
“是,如果不是你,皇上恐怕还得再撑一会,可你盯着皇上的后宫是不是太逾界了。”
“可皇上他——”
“不该你管的事情不要管,本相今天给你个面子就当什么都没有听见,如果换做别人——”
“换做别人本王就不会说!”雷冥九拿上刀走了!算他瞎了眼,认为徐老不死的会为小仙说话,他巴不得小仙不顺心才对!
徐知乎看着雷冥九离开,转回目光,手重新放在琴弦上,刚才懒散的神色渐渐收敛,迟迟没有弹下去……
端木徳淑……到头来你托付终身的可有后悔!
……
端木徳淑用了早膳,闲来无事玩着千层阁上放着的上百种丹蔻。
白玉色的卧麒麟肚子里装着浅浅的一汪粉色丹蔻,拿在手中漂亮的像窗外荷叶上的露珠。
碧玉润透色的兰花小杯中雕刻着蕊放的垂兰,碧绿色的腹中放了一层火红的胭脂色。
端木徳淑用手沾了一丝涂到唇上,抿一下,满意眼色却不满意味道,接过品易手里的毛巾擦掉。
又拿起檀木小盒中装着的肉粉是蔻丹,暗色的小小檀木盒中开着六瓣丹蔻,在造型上也算别致出新。
端木徳淑在手上沾染了一些,凑到鼻下嗅嗅,点点头,味道是好的。
又拿起红色的珊瑚小盒,打开,里面是暗蓝色的颜值,不禁笑了,这些人为了配色好看,都不管她是不是用的上了,不过这个颜色中蓝色偏淡,还是以红色为主,细细看也是分外别致的:“戏珠来,你试试,好不好看。”
戏珠赶紧摇头:“娘娘自己玩,奴婢忙着呢……”忙着呢?
端木徳淑嘟嘟嘴,用手沾了一些凑近闻闻,葡萄紫的味道,不是蓝色吗?端木徳淑又不确定的再嗅嗅,还是不确定,把盒子移到品易鼻下:“你闻闻试试。”
品易吓了一跳,但依然冷静的凑上前:“用了兑色。”
端木徳淑恍然,难怪,然后突然开心一笑:“要不你涂涂试试?”
戏珠赶紧看看旁边的百宝阁:该清理了,她去清理清理。
品易看了娘娘一眼,又看了娘娘一眼,恭身的道:“奴才遵……”
“娘娘快看——”明珠开心的跑进来,两侧的手臂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环,她头上还带了两个,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束大大的花仙子,花环有用野花做的,有用明花做的,有盘扣大小的,也有碗口大小的,姹紫嫣红,分外好看。
明珠开心的转个圈,顿时觉得房间中花香扑鼻:“娘娘,好不好看!”
端木徳淑放下手中的胭脂:“好看,你从哪里弄的?”
明珠把手上最好看的编有国色的一个花环戴在娘娘头上:“好看。”
戏珠也走过来,好奇道:“你一大早从哪里编了这些花,少说有六十多种,避暑之地可没有全开的,你去哪里了?”
“跟他们要的呀,镇西王不知道从来弄个了很多回来,在前面随便分呢?”说完了凑近娘娘耳边:“尤其是要分给奴婢,不拿都不行。”说着把身上堆得像花海一样的花统统放下来摆放在桌子上,顿时罗了小山那么高,真好看,真香。
端木徳淑笑笑,取下头上的一朵,牡丹中的国色众多,粉色、红色、绿色、紫墨色。每种颜色中又有无数流芳百世的好名字,粉色的雪映桃花、软玉温香;白色的玉楼点翠、琉璃冠珠;黄色的玉玺映月、金玉交章,她是每一朵都喜欢的。
端木徳淑凑近鼻尖闻闻,有拿起另一朵青龙粉池,这一个花环以青龙粉池为首,繁星、小菊点缀,白绿曾经青黄交映,看着便让人心生欢喜。
端木徳淑兴致勃勃的让人摆了绣架、纸笔、压签,遇到喜欢的便做最合适的保留。
戏珠见娘娘得了趣,殿里也没有什么事了,交代了磨墨的品易几句,下去休息。
明珠今天不当职,送完花也便走了。
品易把磨条放下,收好一旁的胭脂,眼睛没有忘紫红的胭脂盒中多看一眼,一个个摆放回去,让人把千层胭脂百宝阁推走,回来位主子整理花环。
品易发现每个花环都是去了刺压了环的,而且手法单一,却很用心,想来是镇西王亲自做的了。
品易大概能想出镇西王今日闹这么大动静的初衷,可能是觉得皇后娘娘受了什么委屈吧。但人是娘娘让起的,这点镇西王冤枉皇上了。
品易不紧不慢的挑着,偶然为娘娘压一下宣纸,目光再没有越界一次。
……
对端木徳淑来说,避暑之地的时光是闲暇的,宫务不理、出息不管、后宫主位还算省心,她每天便是赏赏景、看看天、玩玩胭脂、逗逗狗,实在找不出什么烦心事。
伤风悲秋的诗作没有,醉生梦死的佳作还有几首,都已难登大雅,说来还不及现在的闺中女子抒发心意时的信手之作可看。
品易一大早匆匆见完汇报账目的总管,安排好下面的事情,换好衣服一身清爽的从外面进来,接过戏珠手里的活计,为娘娘轻点梳妆台上的首饰,小到一枚耳坠,大道凤凰金钗,都要过一遍自己的眼睛,谨防出错。
戏珠见娘娘又歪着不动了,不禁叹口气,这避暑之地再下几场雨,皇后娘娘非生锈不可,这样怡人天气,万里无云的蓝色,怎么就不说出宫走走,歪在榻上拿着团扇发一天的呆有什么意思。
戏珠不禁上前,笑着提醒道:“娘娘,奴婢听说今日校场外的森林有猎狩,不如娘娘也去凑个热闹?”
端木徳淑挥扇的动作停了一下,热闹?恐怕是她去了什么热闹都没了。
“哎呀,奴婢的好娘娘。”戏珠上前扶起娘娘,取了她老人家手里的扇子,宫里又不热,再说若是冷,也没有让娘娘打扇的道理,娘娘就是觉得这扇面好看罢了:“人马进了林子,还能都跟着娘娘不成,娘娘若是觉得她们烦人,奴婢陪娘娘找个安静的山头坐着便是,娘娘,您就动动吧,宫里都快忘了又您这么个皇后了。”
“本宫那么没有存在感吗?”端木徳淑靠在戏珠身上,拿过自己的扇子,无聊的玩着。
戏珠也不急,慢慢的哄:“夫人也去的。”
端木徳淑闻言皱眉:“她去做什么一把年纪了,也不怕闪了腰。”
“那娘娘去看着夫人别让她惊了马可好。”
端木徳淑立即用扇子敲敲她的小脑瓜:“小聪明,行了,既然你想出去走走,走走便是了,去准备吧。”
戏珠立即笑了:“是,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