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姨娘率先开口,“婢妾和安芸留在侯府,一切都听二姑娘的安排。我们绝不会踏出荔香院一步,也不会同侯府的人来往接触。”
宋安然看着白姨娘,问道:“你的决定是什么?”
白姨娘张口就说道:“留在侯府。婢妾也会听从二姑娘的安排,绝不会给二姑娘添乱。只求二姑娘一定一定要救出老爷。”
宋安然又看向宋安平。
宋安平一脸胆怯,恐惧,仿佛死亡已经来临,“我,我想回汉阳祖籍。”
“安平?”白姨娘大惊失色,“你父亲被关押在诏狱,这个时候你怎么可以临阵脱逃。”
“我,我不想死,我还没活够。”宋安平强撑着一口气。
白姨娘却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你给我闭嘴。就算是死,也有姨娘陪着你一起死。而且你应该相信二姑娘,二姑娘那么聪明,一定可以想到办法救出老爷。”
白姨娘又眼巴巴地望着宋安然,“二姑娘,你一定可以救出老爷吧。”
宋安然点点头,“我会努力。”
此刻,宋安然对白姨娘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不过既然安平想回汉阳,那我现在就命人送安平出京城。”
“不,不需要。安平和我们一起留在侯府。”白姨娘赶紧拒绝。
同时紧紧地捂住宋安平的嘴巴,不准他说话。还用眼神警告他,再敢提回汉阳祖籍的事情,就对他不客气。
宋安然笑了笑,没再理会白姨娘母子。她又朝宋安杰看去。
宋安杰捏紧小拳头,“姐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宋安乐则有些茫然地说道:“我都听二妹妹的。二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
“很好!”宋安然高声说道,“既然大家都选择留在京城,留在侯府。那从今天开始,就不要再走出荔香院。如果侯府有人来散布谣言,你们也不要轻信。每天,我会带回关于父亲的最新消息。现在,大家各回各屋,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二姑娘要出门吗?”白姨娘小心翼翼地问道。
宋安然点点头,“我需要去一趟锦衣卫,找找关系,托人照顾诏狱里的父亲。还需要走一走父亲的同窗好友,官场同僚,希望能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天黑之前我会回来。到时候我会让喜春将消息通报给你们。现在,大家就先散了吧。”
“好,我们现在就散去,不耽误二姑娘的时间。”白姨娘领头,拉着宋安平出了厅堂。
宋安然叫住宋安乐,“大姐姐,你先等等,我还有话和你说。”
宋安乐依旧一脸忙然,“二妹妹有什么吩咐?”
宋安然犹豫了片刻,才说道:“父亲出事,韩家有可能会退婚。我希望大姐姐能做好心理准备。真到了那一天,我们只能被迫接受。”
宋安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像是没气了一样。
她捂住心口,表情很难受,“我……韩家真的会退亲?”
宋安然点点头,“很有可能。当然,如果父亲这一次能够化险为夷,这门婚事还是能够保住的。”
“父亲真的能化险为夷吗?二妹妹,求你对我说实话。”
宋安然表情瞬间显得极为痛苦,狰狞,转眼她又平静下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会允许最坏的情况发生。拼尽全力,我也要试一试。大不了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宋安乐几乎绝望。她点点头,“我知道了。二妹妹不用担心我,就算韩家真的退亲,也没关系。反正,如果父亲真的救不回来,我也不可能有机会嫁出去。”
宋安然见宋安乐脸上一片死灰,很担心她会想不开寻短见。于是宋安然说道:“大姐姐,我希望你帮我盯着白姨娘母子二人。我担心他们会坏事。尤其是宋安平。我不希望我在外面奔波的时候,我们宋家内院起火。”
宋安乐愣了愣神,然后点头答应下来,“好的。我会盯着白姨娘母子。不会让他们的奸计得逞。”
“多谢大姐姐。”
宋安然亲自将宋安乐送出大厅。她拉着宋安杰的手,问道:“安杰,你身为宋家的嫡子,在宋安平无能的情况下,你必须承担起这副重担,你准备好了吗?”
宋安杰郑重地点头应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二姐姐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宋安然摸摸宋安杰的头,“我要你看好我们的家,看好宋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我会让冯三帮你。如果谁敢违背我的命令,私下里同侯府的人来往,你有没有想过该怎么办?”
宋安杰握紧了小拳头,“二姐姐之前说过,有人不听话,就直接动手打?”
宋安然笑了笑,“对,直接动手打吧。反正不听命令的人都不值得同情。只要没将人打死就行了。”
“姐姐放心。有冯三帮我,我一定会将事情办好,绝不会给二姐姐添乱。那二姐姐接下来要做什么?”
宋安然望着外面,嘴角一翘,笑了笑,“我得先去一趟锦衣卫。”
“真要去锦衣卫?”宋安杰小脸煞白。
宋安然捏捏他的脸颊,“怕了吗?”
宋安杰赶忙摇头,“我不怕。”
宋安然满意地笑了笑,“父亲被关进诏狱,需要我们送去棉被衣服。如果允许的话,我想再送一点干粮进去。另外还要请人帮忙照看父亲,暂时拖着锦衣卫,不要让人对父亲用刑。”
宋安杰顿时捂住了嘴,“锦衣卫会对父亲用刑?”
“你以为关进诏狱是做什么,请客吃饭吗?诏狱为什么那么可怕,就是因为被关进里面的人,十有八九都死在了里面。而且死之前都会遭受常人难以想象的酷刑。”
宋安然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不像是在说宋子期,倒像是在说陌生人。
宋安杰牙齿哆嗦着,“那,那父亲该怎么办。”
宋安然冷笑一声,“大把银子砸下去,总得冒个水花。能拖个两三天也是好的。希望两三天之内,事情能有所转机。”
“二姐姐一个人能行吗?锦衣卫那么可怕。尤其是锦衣卫指挥使,听人说他生吃人肉。”
“胡说八道什么。他要是真敢生吃人肉,陛下早就将他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宋安然轻声一笑,神情显得很平静。
她揉揉宋安杰的头,“好了,不要担心我。我这人惜命,父亲都还没有救出来,我又怎么可能将自己搭进去。”
“那,那我送姐姐出门。”
“不用!”宋安然很坚决地拒绝。
白一走进来,对宋安然说道:“姑娘,一切都准备好了。”
“我们走吧。”宋安然披上披风,跨出大厅门槛,朝荔香院院门外走去。
在二门上了马车,出侯府大门的时候,侯府的门房没有阻拦。
白一悄声告诉宋安然,“老侯爷这会还在五军都督府,几位舅老爷做得都是闲差,不会那么快得到消息。所以侯府的人现在还不知道老爷被下诏狱的消息。”
宋安然点点头,“天黑之前,老爷被下诏狱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侯府。到时候我们的日子只会更加困难。你们都做好准备了吗?”
宋安然的目光,从白一喜春喜秋等人脸上一一扫过。
几个丫鬟齐齐点头,“姑娘放心,我们都做好了准备。”
锦衣卫位于皇城以北,周围阴森森,路上连个行人都看不见。离锦衣卫最近的建筑,都在一条街以外。
宋安然做男装打扮,端坐在马车里。她先让长安去接触锦衣卫。今日她要见的人是李镇抚使,就是追着刘素素不放的那位。这也是宋安然在锦衣卫唯一认识的人。
两刻钟后,长安从锦衣卫大门内匆匆走出来。
他来到马车跟前,对宋安然说道:“小的花了五百两银子,总算见到了李镇抚使大人。李镇抚使大人答应见姑娘一面,不过要姑娘亲自去锦衣卫见他。”
宋安然点点头,“长安,这段时间你不要心疼银子。只要能将老爷救出来,别说区区五百两,就是五万两,五十万两,我也舍得。”
“小的明白。小的就是担心一会李镇抚使狮子大开口,收了银子又不办事。”
宋安然轻声一笑,“我让你查关于李镇抚使的事情,你都查清楚了吧。你确定他最宠爱的就是薛姓外室?”
“正是。”长安肯定地说道。
“很好。等见完了李镇抚使,我们就去见这位薛姓外室。”
喜春好奇的问道,“姑娘是想让那位薛姓外室吹枕头风?”
宋安然笑了笑,“枕头风很有用,有着你们意想不到的作用。”
宋安然下了马车,整整衣领,带着长安,白一,一脸平静的朝锦衣卫大门走去。
锦衣卫里面破破烂烂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白一有心想问为什么,不等宋安然回答,长安就先悄声告诉他:“国库银子不充裕,连宫里面的宫殿都没钱修缮,自然也拿不出钱来给锦衣卫修缮衙门。而且文官对锦衣卫深恶痛绝,就算有钱也不会给锦衣卫。”
原来如此!
看看那被虫子蛀得快要垮塌的墙柱子,再看看缺了瓦片的房顶,还有从石板缝里面长出来的杂草,以及掉漆的门板,墙体,缺了窗户纸的窗户。除了还算干净外,这锦衣卫的衙门就跟破面一样。
锦衣卫大佬们就在这样的地方办公,可想而知诏狱又该是如何的恐怖阴森。诏狱的坏境一定会差到让人绝望吧。
一想到宋子期正被关在令人绝望的诏狱里,宋安然心头就发急。她要快一点,争取早点将宋子期营救出来。
一个小旗将宋安然三人迎入一间四面漏风的签押房。
“宋姑娘稍等,镇抚使大人一会就来。”
宋安然矜持地点点头,长安赶紧送上装了银两的荷包。
小旗笑了笑,似乎对荷包很满意。然后也没有上一杯茶,就离开了签押房。
签押房四面漏风,屋里也没有火盆之类取暖的东西,所以坐在屋里,感觉比屋外面还冷。
白一悄声问宋安然,“姑娘受得住吗?要不要奴婢将披风带进来。”
宋安然摇头,“不用。这点冷本姑娘还受得住。”
“哈哈,宋姑娘就是与众不同。早知道宋姑娘胆量过人,没想到宋姑娘还能独闯锦衣卫。够胆子。”李镇抚使哈哈大笑的走进来。
宋安然起身,行礼,“见过李镇抚使大人。”
李镇抚使围着宋安然转了一圈,呵呵冷笑两声,“宋姑娘有没有打算过,和本官老实说说,那天在相国寺刘素素究竟和你说了什么,又交给你什么东西?”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刘素素的事情,我一概不知。我也没有见过刘素素。”
“听说宋姑娘给刘素素收尸。事到如今,宋姑娘还不说实话,就不怕本官收拾宋大人?要知道,现在宋姑娘可不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左副都御使的女儿,而是阶下囚的女儿。我让宋大人死,宋大人就绝对活不了。”
宋安然猛地抬起头,表情似笑非笑,“李大人确定在陛下没下令之前,你敢弄死我父亲?就不怕被上峰丢出去顶罪,最后被扒皮抽筋,死无葬身之地。”
“你这死丫头,到了如今境地,还敢威胁本官。”李镇抚使大人大怒。
宋安然轻声一笑,“大人误会了。我今日来找大人,是为了合作,而非结仇。”
说完,宋安然直接拿出一万两通宝钱庄的银票,放在桌面上。
李镇抚使大人一看到这么多银票,就忍不住吞咽了两下。
接着他又冷笑,“想拿银子来收买本官,妄想!本官岂是没骨气的人。”
宋安然嘲讽一笑,接着又丢出一万两银票,“这些钱能让李大人和我好好说话吗?”
李镇抚使很为难,这些钱该不该要。
宋安然知道李镇抚使已经松动,更知道他是怕承担责任。于是宋安然说道:“我想给父亲送一些衣物棉被进去,顺便再送一点干粮。”
“干粮不行,衣服棉被本官可以替你送进去。”说完,李镇抚使就抓起桌面上的两万两银票,赶紧塞进怀里。还四下张望,生怕有同僚看见。
宋安然继续说道:“我希望李大人能保住我父亲,不要让人对我父亲动刑。”
“不可能。就连指挥使大人都不敢肯定能保住某个人,我一个镇抚使,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李镇抚使连连摇头。
宋安然没有放弃,继续说道:“那就请李大人保证,五天之内不要让人对我父亲动刑。我会用这五天尽力营救我父亲。或许五天后,事情已经有了转机。”
“五天不行,最多两天。”李镇抚使连连摇头。
宋安然咬牙,“三天?不能再少了。”
“不行就是不行。我只是一个镇抚使,能保证这两天不对宋大人动刑,已经是极限。本官和宋大人之间还有点香火情,本官也希望宋大人能够平安无事。将来有机会,本官还指望靠宋大人照拂。
但是本官人微言轻,能有两天,那都是靠银子靠关系才能办到。再多的就不行了。而且要是被指挥使大人发现我私下里照顾宋大人,指挥使大人一定不会放过我。”
宋安然咬牙,“好吧,两天就两天,希望李大人能够说到做到。”
宋安然将一大包东西交给李镇抚使大人,“这里面全是衣物和棉被,请李大人过目。”
李镇抚使大人不敢马虎大意,拆开包袱查看,果然只是衣服和棉被,并没有吃的东西放在里面。
他将包袱随便裹起来,说道:“行,一会我就将这些东西交给宋大人。”
“多谢李大人。”宋安然深深鞠躬,给李镇抚使大人行了个大礼。